夜色像浓稠的墨汁漫过宫墙,苏明棠被楚昭宁拽进阴影时,喉间泛起铁锈味。母亲染血的指尖死死扣住她下颌,另一只手的匕首寒光映出长廊转角处晃动的火把。远处传来魏相呵斥侍卫的声音,带着金属护甲碰撞的脆响,像毒蛇吐信般逼近。
\"别出声。\"楚昭宁的呼吸喷在她耳畔,龙涎香里混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苏明棠这才看清母亲外袍下渗出的暗红,浸透的绸缎正顺着衣角往下滴血。记忆突然闪回儿时,母亲也是这样抱着她躲进墨家机关密室,那时的龙涎香还是清甜的,如今却裹着令人战栗的死亡气息。
御书房的门吱呀轻响,一道黑影闪入。楚昭宁猛地拽着女儿撞进隔壁耳房,霉味混着陈年墨香扑面而来。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青砖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纹,苏明棠摸到墙面凸起的青砖——是墨家特有的机关暗号!她指尖刚触到机关,身后传来重物坠地声。
转身时,只见楚昭宁倚着书架滑坐在地,肩头箭簇泛着幽蓝光芒。\"淬了蛇毒。\"母亲扯下染血的丝帕缠住伤口,苍白的脸上却浮起冷笑,\"魏家那老东西倒是舍得下本钱。\"她忽然抓住女儿手腕,将一枚刻着墨家纹章的青铜令牌塞进她掌心,\"去暗格,取《天工策》。\"
苏明棠顺着母亲指的方向推开书架,暗格里躺着泛黄的古籍,封皮上\"天工策\"三字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刚要伸手,外面突然传来兵器交接声。楚昭宁踉跄着起身,匕首抵住女儿后背:\"从密道走,带着它去找你父亲。\"
\"可是母亲...\"苏明棠话音未落,耳房的门轰然炸裂。魏相手持长剑立在火光中,剑尖还滴着血,身后簇拥着全副武装的御林军。\"墨家余孽,果然在这里。\"他浑浊的眼睛扫过母女二人,突然停在苏明棠手中的青铜令牌上,\"原来定国公夫人就是当年墨家失踪的机关女师!\"
楚昭宁突然大笑,笑声里带着撕裂般的疼痛:\"魏忠贤,你以为控制了皇帝就能只手遮天?\"她猛地掷出匕首,趁众人闪避时,扯着苏明棠撞向墙面机关。轰然巨响中,密道入口打开,潮湿的风裹挟着地底寒气扑面而来。
\"快走!\"楚昭宁将女儿推进密道,自己却转身迎向蜂拥而入的侍卫。苏明棠最后一眼,看见母亲的水袖翻飞如血色蝴蝶,龙涎香混着血腥气在黑暗中炸开。密道石门闭合的瞬间,她听见母亲清越的歌声穿透重重石壁,唱的竟是儿时哄她入睡的吴地小调。
地底的通道九曲十八弯,苏明棠攥着《天工策》狂奔,青铜令牌硌得掌心生疼。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突然透出微光。她撞开出口的石板,月光倾泻而下,照见满地狼藉的校场——断箭插在青石缝里,血迹蜿蜒向远处的宫墙。
\"明棠!\"熟悉的声音惊得她转身。父亲苏辰身披玄铁甲胄立在月下,银白长发被夜风吹起,腰间墨玉佩与她藏着的青铜齿轮共鸣般轻颤。他身后列着黑衣死士,个个手持墨家连弩,箭头泛着与母亲肩头箭簇相同的幽蓝。
\"父亲,母亲她...\"苏明棠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晨钟。苏辰将披风裹住女儿颤抖的肩,眼中闪过厉芒:\"魏忠贤的爪牙已伸向朝堂,明日早朝,便是清算之时。\"他抬手抚过女儿腕间淡青色疤痕,\"记住,墨家机关术从来不是杀人利器,而是守护苍生的盾牌。\"
黎明前的黑暗中,苏明棠握紧手中的《天工策》。她知道,一场颠覆王朝的风暴,即将因这本古籍而掀起。而她,将成为父亲最锋利的刀刃,在这乱世中劈开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