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夜幕如墨,戍楼的梆子声穿透潮湿的空气,在城墙上空回荡。苏辰案头的军报堆成小山,烛泪顺着鎏金烛台蜿蜒而下,在龟纹虎符上凝成暗红的琥珀。竹帘突然轻响,带着一阵若有若无的兰草香气,姨娘白衣胜雪,玉箫横陈臂弯,腕间银铃惊起檐下夜枭。
\"苏将军,\"她倚着门框,月光为她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鬓边半朵青玉簪花轻轻晃动,\"二十年前你在秦淮河畔救下溺水的我,可还记得那时的承诺?\"
正在批阅文书的苏辰握笔的手微微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记忆如潮水般翻涌——那是个暴雨倾盆的夜晚,画舫在风浪中倾覆,少女湿漉漉的青丝缠住他的战甲,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曾问:\"若有朝一日我求你...\"此刻,月光漫过她眼角的细纹,竟让苏辰想起了许多个相似的夜晚。
\"昭宁她...\"苏辰刚要开口,隔壁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紧接着,苏明棠跌撞着冲进来,素色裙摆沾满褐色药汁,脸上满是惊惶:\"母亲蛊毒发作,咳血不止!\"
三人匆匆奔至内室,只见楚昭宁蜷在软垫上,脸色惨白如纸,腕间青纹暴起如毒蛇般可怖,染红的帕子散落在地。\"把玉箫给我!\"姨娘神色凝重,扯下颈间银链,将玉箫按在楚昭宁心口。淡青色灵力缓缓游走,却抵不住蛊毒疯狂蔓延。楚昭宁气若游丝,颤抖着抓住苏辰的手:\"明棠...去取密室里的龟纹鼎残片...\"
\"不必了。\"一道沙哑而戏谑的笑声突然刺破紧张的氛围,玄衣老者拄着青铜药锄破窗而入,腰间百草药囊随着动作叮当作响,\"苏辰,二十年不见,你娘子还是这么拼命?\"来人正是号称\"毒手医王\"的南宫绝,他一头白发随意束起,眼中却透着精明与狡黠。
南宫绝大踏步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楚昭宁的状况,咂了咂嘴:\"啧啧,这蚀心蛊下得够狠啊。不过别急,老夫我专治各种疑难杂症。\"他从腰间掏出个漆黑药瓶,倒出一颗泛着奇异荧光的丹药,\"来,把这颗九转续命丹服下,保她再活个百年不成问题。\"说着便将丹药喂入楚昭宁口中。
待楚昭宁陷入沉睡,厢房内的气氛却愈发凝滞。姨娘突然跪坐在地,银铃在青砖上撞出清脆的声响:\"当年昭宁为护江山自废修为,我远走南疆苦寻解药。如今她命虽无忧,却需十年静养。\"她将半朵青玉簪花推到苏辰面前,目光坚定,\"娶我,以正妻之位照料她,也护苏明棠周全。\"
苏明棠攥紧母亲留下的凤凰玉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中五味杂陈。就在这时,虚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转头,却见楚昭宁不知何时已经倚在门框上,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浅笑:\"傻妹妹,当年你为我挡下噬魂蛊,这份情我早该还了。\"她缓步上前,握住姨娘的手,\"若你愿入苏家,我便有两个妹妹了。\"
窗外突然骤雨突至,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棂上,打湿了校场的青石板。七岁的楚明渊抱着雪球白兔缩在廊下,好奇地朝这边张望。见苏辰三人相视而笑,少年眨了眨清澈的眼睛,踮起脚将自己的斗篷披在正在淋雨巡逻的士兵肩头,奶声奶气道:\"等我长大了,定要建座能遮风挡雨的大城,这样大家就都不会生病了!\"
雨声渐密,烛火在风中摇曳不定。南宫绝捻着胡须,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苏辰啊苏辰,我不过离开二十年,你这桃花运倒是越发旺盛了!左拥右抱,羡煞旁人啊!\"他一边调侃,一边往药锄上挂新采的灵芝,\"有趣,有趣!这出好戏,老夫可要看到百年之后!\"
而在这方被风雨笼罩的关城内,一段交织着情义、守护与新生的故事,正随着龟纹鼎的微光,伴着药王的笑声,缓缓掀开新的篇章。每个人都在这场命运的棋局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而他们的故事,也将在这乱世之中,书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