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他快步躲到墙角,佝偻着背接听,时不时偷瞄申早的眼神活像只做贼的狐狸。
一连串的“是是是“伴着点头哈腰,活脱脱旧时茶馆里的跑堂小二。
待他挂断电话,申早眯起眼睛:“这是被人打折腰板啦?“
“哎,还不是董事会那帮老家伙……”胡天欲言又止。
“公司有事?”
申早想起自己还有一支手机,她慢悠悠地从床头柜摸出关机状态的手机,金属外壳在掌心泛着冷光。
胡天夺过她的手机,将手机放回原处。
“您...还是多休息为好。“他话未说完,手中手机那该死的铃声又响起来。
这次通话间他额头沁出细密汗珠,对着虚空不停鞠躬:“林董您放心...都是媒体乱写...我以人格担保...“
当第三个电话接踵而至时,申早终于“砰“地拍响床头柜:“胡天!“她声音里裹着冰碴,“公司是不是出事了?“
胡天面色灰败得像糊了层纸:“合作方都在追问...股东们集体发难...“他喉结滚动,“有人说...要您引咎辞职...“
申早眼前一黑,恍惚看见无数暗箭正穿透病房墙壁呼啸而来。
这哪里是病房?分明是十面埋伏的修罗场!
“哎,boSS,公司有我,您先养病,没病也得装着。”胡天看着申早,有点一言难尽的感觉。
“装病?“申早冷笑出声,指甲在雪白被单上抓出褶皱,“不如直接给我订口棺材!“她突然压低声音:“去查查刘娉婷的欠费情况...用你的名义结清。“
胡天瞪圆眼睛,却在申早凌厉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离开时夸张地比着大拇指,西装后摆扬起滑稽的弧度。
但当他走到门口,立即又转身贴在门板上朝申早打眼色,“有警察来了,快,装睡。”
他又翘着兰花指交待李护士:“别让媒体进来。”
李护士赶紧锁门。
很快,几双沉稳有力的脚步停在了病房门外。走廊里夺目的豪华水晶灯灯光将两名警察的肩章映成刺目的银芒——
“罗美曦女士在吗?“门外传来两声克制的敲门声。
但在申早听来,敲门声像一记记闷雷。
李护士看着床上装睡的人,假装打点滴。
“李护士,把门打开一下。让病人配合一下警察问话。”说话的人是昨晚案发现场维持秩序的洪主任。
洪主任一发话,李护士只得打开门。
随即是一个低沉的男声道:“我是北区公安分局的陈警官,主要负责调查刘娉婷一案。我们来确认罗美曦的情况。”
“她在,她在。”李护士堆着笑,指指病房里的人,而后拖着治疗车让出路来。
两名年轻干警的脸色很温和地朝李护士笑了笑。但很快,他们锐利的目光齐齐盯在床上那张苍白过度的脸上。
“罗美曦,别装睡了。”陈警官语气笃定,仿佛在宣读一份早已盖棺定论的档案。
申早的喉头滚动了一下,最终只得睁开眼睛。
这警察的眼睛是装着x光吧,这样都能看出来。
她装作艰难地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含糊的“嗯”。
申早的目光越过他们的肩膀——走廊空荡得反常,那些如鬣狗般蹲守的记者竟消失了踪影。
“打扰了,罗小姐。不会耽误太久。”
洪主任非常礼貌地将申早的床摇起来,习惯性地抄起床头的病历翻阅起来。
两名干警则抄起两张凳子到床边坐下。最年轻的那名干警翻开手中的笔记本,笔尖悬在纸面上,准备作笔记。
“姓名。”陈警官面无表情地盯着申早的脸,语气不容置疑。
申早的舌尖抵住上颚,半晌才挤出一句:“罗……罗美曦。”她的声音细若蚊蝇,仿佛这个名字烫伤了她的喉咙。
“年龄?”
“25岁。”她机械地回答,脑海中闪过手机屏保上的数字。
“你和死者到底什么关系?”陈警官的问题如钟摆般再次荡回原点。
申早的睫毛颤了颤。
萍水相逢?一起看风景?
这样的说辞在旁人听来恐怕荒谬至极。
她的沉默让空气愈发凝滞,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她的精神状态可能不太稳定。”洪主任适时插话,抖了抖快速扫描完的病历本,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意有所指。
陈警官的视线如探照灯般在申早脸上逡巡,忽然抛出一个尖锐的问题:“死者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申早摇头,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风里。她绝对不可以说出死者的名字,否则她真就解释不清了。
年轻干警的笔尖顿住了。他抬眼与陈警官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的表情微妙地达成了某种共识。
陈警官锐利的目光像刀锋般扫过申早的脸,“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手机中亮出一张照片。
申早下意识地崴头去看阵警官,照片上的女人看起来有点像昨晚那个嚎哭的母亲。
她扫了一眼,“不认识”。摇头时几缕散落的发丝遮住了她苍白的脸颊。
病房里惨白的灯光下,她裹着纱布的手、缠着厚布的额头使人显得格外脆弱。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明明满身是伤的女人,却在大半夜冲到了天台,还想救人。
诡异的那一幕依旧回荡在阵警官的脑子里——她单薄的身躯像被一阵风从围栏下卷了上来,落地后还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站立,就像靠着一个人,但又什么也没有。
“这样吧,罗美曦,你跟我去警察局录一趟口供。“
陈警官的话像一记重锤砸下,不容反驳的命令在申早的耳边回荡。
申早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病号服。
“这恐怕不行——”洪主任立即否定这一决定。他将厚厚的病历单递给阵警官:“病人前天出车祸,颅内出血,脾脏破裂,子宫破裂——”
“可她不是好好的吗?”年轻干警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申早的脸。
“那也许是医学奇迹,有些事,不好说。”洪主任搔头,极力组织语言,可半天,他改为抓脸道:“主管这间病房的科室主任马医生是个医学奇才,具体情况或许可以问问他。”
“啊呀——”申早突然手掌死死抵住腹部,指甲几乎要隔着布料掐进皮肉里。
“痛……我得躺会儿。”声音虚浮得像飘在空中的蛛丝。
门外,李护士箭步冲进来,絮叨的责备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早说过不能下床要静养!我这就叫马医生来!”
八万一天的医疗费用,这就是本科室的活财神,还是医院大股东的千金,不能得罪,不能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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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