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贱货!赔钱货!反了天了你!”
骂声一出的同时,一阵火辣的痛感从脸颊上蔓延开去。
周申希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抬手就把身前人推倒在地,转身就想要换路走。
这个街角花园她刚入职的时候还没有,是最近几个月新建的。
建好之后不清楚是出于什么原因,除了环卫工人根本没有人管理。一入夜,什么流浪汉乞丐都会聚集在这里。她还见过有人在这里撒尿的。
所以上下班经过这里的人不多,她自己也几乎不怎么走这边。
不知道霍欢儿怎么想的,居然习惯性地往这个地方来。
“等等。”
霍欢儿忽然在心底开口,叫停了周申希的动作:“那是我爸。”
她的声音凉凉的,好像早就习惯了这一出。
周申希却没忍住怔了怔,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回头。
被她推倒在地的醉汉已经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嘴里叽里咕噜地骂着什么,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沟壑分明地抬起来,伸手指着她又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敢、敢不回你老子信息,看我我不打死你!”
!!
“老子”“打死”……
周申希的眸光忽地亮了起来,在心底激动地拉着霍欢儿说:“我想起来我为什么突然找你吃饭了!我是知道这件事,想让你避开的!”
“你那么早就死了?”
霍欢儿难以置信地看向她,可话一出口,才察觉这话有歧义,于是赶忙改口:“我意思是,你那时候还没死,也不是修补员,怎么会知道呢?”
“我在茶水间听见有人聊天说到的!他们说有个老头在这里找霍欢儿,说什么老子,找到要打死之类的。”
周申希就在茶水间听了这么一耳朵,本来都要忘了的。可是临近下班去茶水间洗杯子的时候又想起来,所以非常突兀地给霍欢儿发了邀约。
早知道,那天她应该更强硬一点,直接绕路到霍欢儿面前来堵她的。
搞不好,有了这一顿饭,霍欢儿就不会自杀……
毕竟很多时候,人的自杀念头是一阵一阵的。这一阵有人打断一下,或许就能改变很多……
“不用自责了,事情都这样了,我们还是专注找真相吧。本来你都不用进来的,现在能陪我一起,我已经很感谢了。”
霍欢儿看出她的自责,抬手拍了拍她。
人各有命,不死都死三年了。她不希望看见周申希为了自己在这边自怨自艾。
说的也是。
周申希点点头,眼见霍欢儿的爸就要来到面前,眉心刚蹙起就听见心底传来霍欢儿的声音:
“你吼一嗓子,问他要干什么。”
“你到底要干什么!”
周申希当即便提高音量大吼出声。
这一吼,原本不经过这里的人纷纷驻足,隔着花坛看了过来,有大胆的人甚至开始往里走。
看这阵势,大有要围成一个小型吃瓜圈的意思。
看见来了人,方才还气势嚣张的老登腰背一下弯了,“别、别看了……我我我来找女儿的。”
哦,还是个要脸的老登啊?
难怪霍欢儿让她吼一嗓子。
周申希突然看不明白了。
这句话是霍欢儿教的。
看她这个样子,很显然并不打算屈服。
可为什么第二天就自杀了?
“你继续,勒令他跟你回家。”
霍欢儿自己脑子对所谓真相都是懵的,没有半点想法,根本没有办法回答她的问题,只能想办法让周申希带着父亲回家。
周申希嗯了声,往前两步走到老登面前:“那你就别发酒疯,跟我回家去!”
“好好好,回家好,回家……”
众目睽睽之下,老登从善如流,低着头就跟上了周申希的脚步。
回家路上,地铁摇晃,“霍欢儿”和老登相对无言。
周申希趁这个机会和霍欢儿在心里蛐蛐:“老登,不是,你爸叫什么?”
“霍建国。对了,我一般不喊他爸,就叫喂就行。”
正说着,地铁到站了,霍建国没站稳,一个趔趄撞上了一边的老阿姨,被对方指着鼻子骂了句。他低着头,像只丧家犬,一声都不敢吭,闷闷地走出了车门。
周申希见状,心底生出几分生理性厌恶,跨步下了地铁。
出了闸机,霍欢儿又在心底交代了句:“等下到楼下的熟食铺子,你随便买个熟食,再买份饭。晚饭随便吃吃就行。”
“嗯。”
十分钟后,周申希带着霍建国开了家里的门。
可门一开,她人就傻了。
这哪儿像是一个家?
入目大大小小的垃圾袋堆在一起,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垃圾堆之内大小玻璃酒瓶、易拉罐头东倒西歪,你压着我我压着你的占据了所有可能落脚的地方。
“他捡破烂?”
除了这个可能,周申希没办法给眼前的景象找出第二个解释了。
又他娘的一个捡破烂老登?
“不,他只是这么做来恶心我的。”
心底传来霍欢儿平淡的声音,听起来她已经对这样子的家习以为常了。
“……我可以不管他吗?”
“可以。”
那就行。
得了霍欢儿的回答,周申希随手把熟食往地上一丢,“你自己吃吧。”
不等霍建国回答,周申希已经换上了门口的家居拖鞋,在霍欢儿的指路下拐进了房间。
她当务之急,是要去霍欢儿的房间里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和自杀有关的头绪。
至于这个垃圾山,爱咋咋。
进房间,周申希很谨慎地反锁了房门。
相比外面,霍欢儿的房间多了几分清香。
她简单扫了一眼,才发现房间里各个角落、床头都摆满了同款香薰。香气形成一道有效的屏障,将从房门之外攻打过来的熏臭气息抵御在外。
“嗯……”
可不知道是气味相冲得过于突然还是怎么了,她刚在书桌前坐下,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涌,一股酸水涌上喉咙,她艰难咽了下去。
可一酸刚下,一酸又起。
周申希抵挡不住,忙从桌上抽出几张纸巾,吐出一口酸水。
就在这时,霍欢儿的声音淡定得没有一丝波澜地在心底响起:“我应该,是怀孕了。”
啥???!
不是明天就要噶了吗?咋还怀上了呢大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