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大手伸过来,动作很轻,执拗地给他擦干眼泪。
徐明诏继续冷静地打电话给他的助理,交代好工作上的事情。
做完这一切,他的心仿佛坠入冰冷的海底再也不会跳动了,他木着脸说:“我跟你回加拿大,你放过他们吧。”
袁赫半晌没有回话,手上夹着一根烟,吁出的白色烟雾蒙住了袁赫的面容,但徐明诏能感觉到袁赫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手指颤颤巍巍地伸过去,五指弯曲,抓住了袁赫的胸襟,声音很弱地说:“求你了……”
袁赫抽完一根烟,烟雾散去,粗硬的指腹抚上了他的脸,他听到袁赫说:“明诏,你为了他们求我,只会让我更想杀了他们。”
徐明诏眼睛通红,脸色是极度的慌乱,“那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他们?”
“你想和我谈吗?”袁赫神色冷硬说。
徐明诏急忙点头,生怕他反悔。
袁赫关掉了电视,摸摸他的头,把他又抱了起来,放回床上。
那碗粥又端到了他嘴边,“先把早餐吃了,听话。”
徐明诏垂下眼,倾身过去,张嘴吃掉他递过来的那勺粥。
袁赫一口一口地喂起他来,徐明诏乖顺地全吃下了。
把早餐全吃完后,徐明诏肚子胀得难受,小腹微微隆起,脑袋莫名的也好胀,困意席卷全身,他突然间好想睡觉。
但他不能睡,许柏延还没脱离危险,他怎么能安心睡下去……
“袁……袁赫。”他喊。
太困了,舌头有些捋不直。
袁赫那道身影也变得影影绰绰。
头沉重到像顶着块巨石,他的眼皮不堪重负地缓缓下降,他强撑起精神来,好不容易把眼皮撑开,袁赫那张俊脸赫然放大在眼前。
袁赫亲了下他的额头,说:“睡会儿吧,以前喂你吃东西,你老是背着我去洗手间偷偷吐掉,我在粥里面加了点安眠药,等你睡醒了,想吐也吐不出来了。”
困到口不能言,徐明诏在心里骂道:骗子!混蛋!!
袁赫根本没打算和他谈,还哄骗他喝掉下了药的粥。
“明诏,你太天真了。”
视野模糊间,徐明诏看见袁赫在他身侧躺了下来,那道吻落向了他的脖颈,“你以为你还有什么筹码能和我谈吗?你已经回到我身边了,我不会再让别人抢走你的,五天后,就是许柏延和许晋轩的死期。”
“还有常华旭这个碍眼的家伙,等我有空了再去收拾他。”
徐明诏绝望地哭了,鼻子和胸口酸胀到发痛,他嘴角翕动,无声地在说:住手吧,不要再伤害任何人了……
袁赫的吻一路往下,亲了亲他的肚皮,“明诏,你要是个女人,你肯定会怀孕,给我生好多好多的小孩。”
徐明诏的身体恶寒地抖了抖,手脚泛起无尽的冰冷。
“我们本该是幸福甜蜜的。”袁赫喋喋不休地说,“你喜欢的人是我,只不过你忘了,都怪他们欺骗你蛊惑你离开我……”
听到袁赫说出这样的话,他止不住地在心里否认: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你这个疯子!
“明诏,快想来吧,想起我们的一切。”
意识丧失的前一刻,袁赫的话萦绕在耳边伴他沉入无边的黑暗……
再次醒来时,窗外是火红的落日。
嗓子痒得难受,他撑开一丝眼缝,房间里空荡荡的,袁赫不在。
身上穿了套宽大的棉质睡衣,被子捂得身体很热,他便把被子卷起推到一边。
这时门吱呀开了,有人进来,是早上见过的那个男孩,转头见他醒了,脸色顿变惶恐地问:“先生,你饿了吗?”
徐明诏说:“我想喝水。”
男孩立马倒了杯水给他喝。
徐明诏喝完水,把水杯放一边,没待他问,男孩就说:“袁先生去见客了,让我来照顾你一下。”
徐明诏沉默了会儿,主动说:“晚饭我想吃牛排,船上有吗?”
“有的!我这就叫厨师去准备。”男孩说完,屁颠屁颠地走了。
睡了一个白天后,身体没那么酸痛笨重了,也有了体力,徐明诏下床去了一趟洗手间。
这间套房几乎占了半层楼层,大得夸张,装修得豪华横溢,连洗手盆都是镀金的。
徐明诏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泛着冷冽的光芒,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静清醒。
他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许柏延和许晋轩死。
虽然想不起来他和袁赫的过往是怎样的,但是袁赫这个恶劣凶残的男人似乎是喜欢他的。
不敢置信。
喜欢他这么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
还满口胡言说自己喜欢过他。
十九年前,他那颗心毫无疑问还装着许晋轩,为什么他会同意袁赫的求婚,难不成他那时在欺骗袁赫的感情?
不、不可能的,在感情方面,他从来都做不到游刃有余,他根本不可能去玩弄、欺骗别人的感情。
不过,以前无论发生什么都不重要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怎么解救许柏延他们。
一味地俯低姿态哀求毫无用处,既然袁赫这么无情,那就别怪他心狠了。
从洗手间里出来。
男孩已经把煎好的牛排端过来,放到餐桌上。
房间里灯光炽亮,餐盘里的刀叉闪着银光,徐明诏默然地走过去坐下,他对男孩说:“房里太闷了,能开一下窗吗?”
男孩应声去了。
徐明诏看着男孩的背影,趁男孩不注意迅速地把餐具刀藏到睡衣里,男孩开好窗转过身来时,他露出一丝苦恼的神情说:“没有刀呢,这让我怎么吃?”
男孩很好糊弄,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表情慌张了起来,向他说了好几声对不起,给他重新拿了一把刀过来。
看着男孩忙前忙后为他走动的样子,徐明诏有些于心不忍。
男孩看上去很年轻,二十岁左右,这样的年纪不应该出现在这艘轮船上的,他关心地问一句,“你还在上学吧,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工作?”
男孩愣愣地看着他,似乎不太适应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关怀,腼腆地回他说:“我……很久没上学了。”
“家里人没让你上学吗?”他问。
“我没有……家人了。”男孩说。
徐明诏一怔,意识自己可能勾起了男孩的伤心事,便不再聊这个话题了,转而问:“你的名字叫什么?能告诉我吗?”
男孩乖乖回他:“先生,我叫陶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