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竹见小黄跑得飞快,不理解,但尊重。
她做好准备工作之后,就开始再次给钱景盛进行针灸治疗。
她治疗的手段是通过刺激人体穴位,让受伤损坏的肌肉和骨骼重新恢复活力,慢慢生长,自我修复。再辅以外在药物,内外双管齐下,才能达到最佳疗效。
这次温竹有了之前的经验,知道他怕疼,所以格外小心轻柔。
她觉得人不可貌相,虽然钱景盛是军人,但是不能因为人家的职业因素,就不允许他有怕疼的权利。
病人千奇百怪,所以她理解的。
钱景盛在温竹开始靠近自己,针灸的时候,就收敛呼吸,不敢大喘气。还特意把脸扭到一旁,脊背挺得笔直,一动没敢动。就是怕自己那个行为不好,就唐突了人家小姑娘。
虽然对方是医生,他也无数次的反复提醒过自己。可是脑子跟心脏在她面前就像两个割裂的个体,理智也控制不住自己,心跳砰砰砰的,简直没完没了。
他为了不让自己太过难堪,只能在心里背八项规定,才能稍微显得正常一些。
也只是表面正常一些,胸腔里的那个,跳动完全不听指挥,瞎蹦跶上蹿下跳的,就跟他刚跑完十公里一样。
钱景盛觉得自己肯定是心脏出问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任务受伤的后遗症。
不然下次还是去好好检查下心脏,以免留下隐患。
温竹站在那里,稍稍弯腰,一眼就能看见钱景盛额前细细密密的汗珠。
背上,锁骨上,也都是汗。
温竹:?
天地良心啊!她自认为已经非常非常非常地温柔了。扎针前确定好穴位,手法快很准,每次都是飞针,一次成功,能极大地减轻痛感。针入皮肉,肌肉会有酸酸的胀痛感,所以她也在针灸部位周围轻轻推揉按摩了。
该做的,她都做得很好,一个步骤没漏。
所以她更加不理解了!从最开始见到他受伤开始,就没喊过疼的钱景盛,到底为什么会满头大汗?
难道她针灸技术退步了?不应该啊。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
既然能确定不是自己的针灸技术退步,那就干脆问清楚他到底是哪里疼。
“钱大哥,你是不是痛觉敏感,这针灸对你来说格外疼得难以忍受?”
原本专注于背规定的钱景盛,突然听见近在咫尺的姑娘问自己问题,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后,回答,“没有,我对疼痛,忍耐力还行。”
温竹听他说不是因为疼痛,松了口气。
继续跟他聊天,战略性转移他的注意力,“那你是易出汗体质吗?我给你扎了几次针,我发现你格外喜欢出汗。如果不是太疼,怎么会留这么多汗?不应该啊。”
钱景盛的脊背僵直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不知道,可能是你说的这种容易流汗的体质。”
温竹点头,“哦,这样啊,怪不得,我还以为是我自己针灸技术退步,导致你疼的直流冷汗。”
“没有,一点都不疼。”钱景盛听人这么说,赶紧解释,“这已经比以前在军区医院治疗的时候好了太多了。你做得很好,是我自己的原因。”
温竹捻进最后一根银针,抬起头,突然看着他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知道是为什么了!”
钱景盛听她说知道了,还以为她已经发现是因为自己心跳过快导致的,不管怎么说都有点解释不清。
他左手微微握拳,喉结滚动,心虚地看了温竹一眼,“是,为什么?”
然后看着温竹那张明艳出尘的脸,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审判。
“你怕医生!”
钱景盛听到温竹的话,不知怎么的,默默舒了一口气。
温竹看他的反应,继续说,“有些人天生害怕医生,所以你可能也是这种情况,平时我跟你相处的时候都很正常。就是治疗的时候,你才会冒汗,既然不是怕疼,那肯定是看见医生才莫名紧张害怕。”
钱景盛没回答。
他觉得他是不怕的,但是也没脸把自己心脏瞎蹦哒的事情宣之于口。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反而有些难以启齿。
温竹已经拿起药膏开始在他其他伤口涂抹,自顾自道,“没事的,怕医生,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帮你保守秘密,不会告诉别人的。”
钱景盛看着温竹认真的侧脸,嘴角微微上扬,“好。”
他觉得温竹真的是一个内心很善良的小姑娘,很会安慰人,也是一个很好医者。
从他参军开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军人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是不怕死的,是钢铁般的城墙。他们从来都是别人的依靠。
他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小姑娘告诉他,怕疼没关系,害怕医生也没关系,这很正常。
这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感觉,很奇妙。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忽然觉得有用不完的精力无处发泄,想要去负重跑十公里。
“我想跑步,可以吗?”钱景盛这样想了也这样问了。
温竹斜睨他一眼,“想想当然可以啊,但是不能跑。”
钱景盛觉得她生气,也是对他的关心,于是点头,“好,那就不跑。”
温竹看他那样子估计这么久不让运动,他都难受死了,于是说,“可以散步。”
“好,那我听你的。”
院子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有人在家吗?有你们的信!”
院子外面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和谐。
温竹没有离开,还差一点,药才能涂完。她听见爸爸去开门,就没出去,而是继续涂药。然后拔针。
温竹给他换好了纱布,钱景盛就单手拿起衣服,“我帮你吧。”
钱景盛乖乖任由温竹帮忙,耳尖悄悄红了,声音低沉,“谢谢。”
“小事,我先出去看看是谁的信。”
走到院子里,就看爸爸在看信封上的收件人,“闺女,这封信是你的,是华新报社寄来的。还有一封是你大哥寄来的。”
温竹听到是报社寄来的,高兴地接过信封。
里面赫然是一份报纸和一张汇款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