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枕微从一团锦缎中抽出一把长三尺二寸的刀,她面色沉重的提着刀冲出门外。
随之而来的,便是门外响起的刀剑相击之声。
王枕微素白衣袂翻飞,手中的刀划出凛冽的弧光,较厚的刀背一挥硬是将三名黑衣人逼退至廊下。
另一名魁梧的刺客举刀劈回来的时候,王枕微突然翻手握刀,以刀背猛地击上刺客的硬甲,“铛铛”两声,甲片应声而碎。
她趁着对方发愣的瞬息破绽,刀尖如毒蛇寻隙,从甲片连接处刺入,精准挑断心脉,温热血浆溅上廊下的经幡。
王枕微趁机干净利落的一刀贯刺客咽喉。
“小心!”
杨嘉仪眼看着另一个刺客从王枕微身后举剑朝着她刺了过去,她大喊着提醒王枕微。
王枕微一个转身借力腾空,她手中的刀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特有的直刃在此刻尽显优势,没有弧度的干扰是绝对的支线突刺。
“铮——”
一声清越刀鸣,如冰泉裂玉!
王枕微的身影倏然闪现至杨嘉仪身边,素白如雪的衣裳,此时已是被热血染红。
她手中的刀,刀身映着月光,竟泛出一层霜华般的冷芒。
王枕微自袖中投掷出两枚暗器,最后两名弩手捂着咽喉倒下。
王枕微收刀的动作十分好看,刷的一声刃严丝合缝重组,归鞘时发出的那一声清越铮鸣,如更漏报晓。
杨嘉仪怔然望着满地尸首,却见王枕微突然咳出一口血,单膝跪地。
“嫂嫂!”
王枕微抬手止住她,染血的唇勾起一抹淡笑:
“无妨……寒毒反噬罢了。”
杨嘉仪未见王枕微受伤,可她看了一眼王枕微微微松散开来的袖口。只见她露出的手臂上伤疤交错,有的是陈年老伤,有的则还微微透着粉红……
仔细看,伤疤的最深处竟然凝结着冰晶。
“这是?”
杨嘉仪并未见过这样的伤口,她疑惑的看着王枕微。
“这刀,名叫寒月斩。每用一次,我的身体便会更冷一点,太子也就更厌恶我一分。”
王枕微轻抚刀鞘,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残杀止于晨钟。
住持战战兢兢过来时,只看见:
青铜烛台被削成两半断面凝着霜,经幡上染满血迹。
“告诉太子……”
王枕微抬眼时,眸中寒意让老住持踉跄后退:
“下次搞这种事,别用东宫的弩机。”
——————东宫·夜色惊澜——————
烛火摇曳,胡贵妃斜倚在东宫的软榻上,指尖把玩着一支金凤步摇,凤喙处隐隐泛着幽蓝。
殿外忽闻脚步声传来。
杨景琰披着玄色大氅踏入,手中的拐杖重重叩地,发出阵阵沉重的响声。
“贵妃娘娘。”
杨景琰低笑,嗓音如毒蛇游过耳畔:
“奉国寺的这出戏,可满意?”
胡贵妃红唇微勾,步摇轻晃:
“殿下的人,手脚可是不太干净呢。”
“哦?”
杨景琰眯眼,指尖熟练的抚过她的颈侧:
“用东宫的弩机,就是要他们知道不给孤面子的的后果。”
杨景琰忽然掐住胡贵妃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
“今夜本就没打算要她的命,不然也不会让太子妃与她一起。孤只是想警告一下那不听话的妹妹,和不懂事的驸马,教教他们规矩。”
胡贵妃轻笑,指尖划过太子掌心:
“驸马那个人,看上去就是块骨头硬。一早我就猜到,功臣榜的事没那么容易。”
杨景琰猛地攥紧胡贵妃的手,眼中戾气翻涌:
“他算什么东西?一个寒门的状元,靠着女人爬上来,也敢在孤面前放肆?”
“话虽这么说,可这一次倒是辛苦太子妃了。”
胡贵妃柔若无骨的依靠在杨景琰怀里,状似无意却在提起太子妃时小心的看着太子的脸色。
果然,杨景琰一把甩开胡贵妃,冷笑道:
“少与孤提起那个贱人,孤一想起她那个冷冰冰的模样,就觉得恶心。”
胡贵妃掩唇娇笑:
“不提便不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长宁公主与太子妃在奉国寺遇刺,皇上不可能不管。”
胡贵妃懒洋洋的起身,她走至杨景琰身前,指尖划过杨景琰紧绷的下颚,她轻笑着贴上杨景琰的耳边,吐气如兰且带着魅惑,很普通的话却让她说的暧昧之极:
“东宫的弩机,一眼便可认出来。若是真的查到东宫……”
杨景琰将胡贵妃的引诱看在眼里,她的薄纱外衫若隐若现,初春的夜里还有着微微凉意,她如此穿着那点心思昭然若揭。
杨景琰随了她的意,猛的将她按在塌上,眼中翻涌的是扭曲的欲望:
“想来贵妃娘娘定然是有本事叫父皇,查不到东宫的……”
胡贵妃的指甲陷入他的后背,她的笑容妩媚又冰冷:
“那就看太子殿下的表现了……”
他们彼此都知道,此刻的缠绵不过是权力争夺的前戏。
云雨过后,胡贵妃漫不经心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杨景琰立在她身后,冷冷的注视着她的背影。
————————————
次日清晨,奉国寺的山门便被急促的马蹄声踏破。
奉国寺的庭院已浸在血色之中。
王枕微靠着廊柱,面色惨白。素白的衣裳被血染透,脚下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每一具皆是一击毙命。
杨嘉仪坐在王枕微身边,眼里满是血丝。她既害怕又疲惫,上一世她不是没见过这般血腥的画面,只不过她没想到这一世竟然还再次见到。
她的害怕,是她担心上一世属于她的悲剧重演……
马蹄声骤停,杨景琰与沈知韫同时踏入寺门。后面跟着的,还有大理寺众人。
“小妹!”
杨景琰拄着拐杖疾步上前,却在看见尸体时骤然变色:
“这……这是何人所为?!简直胆大包天!竟敢在奉国寺行凶!”
王枕微冷笑,瞥了一眼杨景琰:
“殿下这戏,演的真假。”
“太子妃这是何意?孤是真心担心你们的,莫不是太子妃吃味,嫌夫君来的晚了?”
杨景琰将不悦与厌恶藏在心底,面上浮现痛心之色。
王枕微别过脸,懒得与杨景琰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