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现实世界和量子态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比极大，我在超现实这么多年，阿树依然看上去年轻且稚嫩，有种时间在这片土地上并未流逝的错位感。
看着眼前这个挺枪伫立的臭小子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少年，让人揪心的疼。
但那一刻，多少年挥之不去的恐惧感已荡然无存。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小心翼翼藏了这么久，终究还是免不了要直面命运，既然躲不开了，那就不躲了。
我踱着步子，向着阿树走去。
无论你是谁，碰了阿树，我都不会放过你。
招魂之力从感染以来我还从没对人用过，我盯着阿树的眼睛，时间降速六十倍，空间缩小到唾手可及的位置，招魂之力磅礴送出。
这种跨纬度的攻击在旁人眼里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异常，更何况时间和空间都被扭曲了。
我并没对阿树进行系统重置，那没用，虽然还不清楚占据他角色的玩家是什么人，可我清楚，阿树既然已经被盯上，即便我重置他，过不了多久那些人依旧能卷土重来。
目测只过去半息时间，阿树眸子里精光一闪。
他表情忽地停滞了，那种感觉我也曾经有过。当年老刘对我施展招魂，若非无意中碰触了岁月花无情樾，老死在无尽的岁月里，我几乎已经被他控制了。
所以，此刻的阿树，已经不再危险。
“圣夫人……”阿树低头，轻敲胸甲，向我施朔风营的军礼。
毕竟，他尽管在羌地任职，可却是大汉军职，而且全身甲胄，没可能按照羌人规矩。
我抬手示意他免礼。
身后的羌军见领头的已经散去战意，都知道这一战算是结束了，不少羌兵纷纷放松喘气。别看他们人多，可这几个杀神端的难缠，短短片刻冲阵，羌军折损二百多。
放下羌人和护商卫各自收拾己方伤亡不提，我带着阿树进了帐篷。
雪娘子、陈老虎他们默契地没跟进来。
“说说吧，你的目的？”我随意坐下，摆出舒适的姿势。
阿树抱拳，“夫人，在下奉命在乌烧岭截杀雪帛阁阁主雪娘子，还须劫走她身边一个叫雕婵的羌奴。”
嗯嗯，和我想的一样。
“哦？奉谁的命令？”在量子态世界，超神对于这种普通玩家来说就是无敌的存在，中了招魂之力，阿树几乎没有任何抵抗意志，问什么答什么。
“忘川司魁首范明妍……”阿树低头交待。
忘川司！那不就是在末世副本的葬魂谷里追击半丧尸的那伙儿人么？
范明妍？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忘川司是幽冥殿专门负责死人落籍的。我又想起大长老杜枭门前那副对联的横批，天雨不润！
天雨不润无根草。
我就是那种无根草，在幽冥殿眼里，进化是原罪，养肥只为吃肉。
我暗自把范明妍的名字记在心里。
又问，“你怎么称呼？”
“在下忘川司追魂使刘阶。”
“正神？”我盯着他，接着问。老肥男连雨痕都是正神，堂堂追魂使不可能是个打杂的吧。
刘阶苦笑，“自然是正神。”
果然，人家是系统级玩家，如果不是干这种脏活，在冥都就是那种我够不着的存在。可惜，进了量子态的Npc角色身上，正神又如何，对于游戏来说，他此刻就是应该被重置的bug，和我这个bug又有什么区别。
最后还有一件事，“你们怎么知道雕婵，嗯，就是那个羌奴在这里？”
好累，忽然觉得进化来进化去，好容易混到半仙体，可连最后的立身之地都要保不住了。
“系统察觉到量子态世界里出现了一种叫蛤蜊油的东西，原本不该出现在西汉末年。忘川司追查到最后，发现最初是一名叫貂蝉的羌奴手里拿出来的。”
刘阶老实回答。
我无语了。
那是从竹节簪的空间里召出来送给红绡的，以前又不是没送过，烟酒衣服糖果……我啥没从超现实往凉州带？过去从没出过岔子，没想到这次暴露了行踪。
没法子，以前就是系统觉察到也没人搭理我。
可这次不同，这次被幽冥殿盯上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么？
教训！
搞清楚情况，我也没法再隐藏身份了。葱指轻挥，阿树——刘阶眼光一霎，眸中神采顿时暗淡。刘阶被我重置，滚出了阿树的角色。
阿树原身颓然倒地。
等他醒过来，应该就是我的宝贝弟弟阿树本尊了。
幽冥殿追进量子态，凉州不再安全。
他们找不到陈雅妮，就会去动荀清月，我的分身一个都跑不了。
是时候合体了。
可合体之后怎么办？我的分身们拖家带口的。
荀清月和辛玥的凉州，魏冰儿和籍侯墡的漠北，还有三棵树也才发展起来，还不算孔汾和那几个分身在冥河边的此刻镇。
就算那些都不要了，可长安城还有两个小崽崽咋办？
烧当羌的老祖宗郭朔宁小朋友咋办？
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魏青？我自己的现任，他能信得过么？我已经怕了！
当然，我还有最后的底牌，赵文轩，极点！可不到生死的最后，这张牌是不能翻的。
越想脑子越乱，忽然觉得自己躲进量子态世界是个错误。
原本就是怕连累她们，可终究还是把麻烦带进了凉州。
这时，听见帐帘被掀开的声音。
“阿婵……”雪娘子轻声招呼。
我转过身，眼圈发红。
“不想说就别说，姨妈知道你没那么简单。”雪娘子说着，瞥了一眼倒在一旁的阿树。
我犹豫着，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对于幽冥殿杜枭那些人来说，这些Npc都是蝼蚁般的存在，随便修改一下故事线，就能让她们生不如死，我不想连累雪帛阁。
“姨妈，阿婵要离开了，荀树，嗯，荀将军就拜托您照看，他醒过来，想必不可能再与您为敌……”
雪娘子于我而言，似乎和我那个陈氏便宜老娘相比还要更亲一点。
“嗯!”雪娘子眼见今夜这场变故，知道我和她们继续混在一起，还要惹来更大的麻烦，并没多说什么。
“若有什么为难，去找红绡。”
雪娘子手心一翻，手中翻出一块玉珏。“只管亮出这个，红绡自然会助你。”
玉珏上透着血红沁色。
我心里一暖，雪帛阁的信物，级别虽然不算太高，可对于我这个羌部圣夫人的身份来说，已经算是很看得起了。
“谢姨妈……”我召出一个玉瓶，“抽空喝了，可以增寿百年。”这是神级天机露，我竹节簪里的天机树已经是很茁壮的临风玉树，能分泌天机露了，这东西我有的是，可对于雪姨妈来说，活成老不死的有什么意义？她就一个Npc而已。
一滴足够了，再多还不是给她惹祸？
我看见雪姨妈娇躯颤栗！
嗯，我也觉得这话听着瘆人。
告别了雪娘子，我从陈老虎那要了一匹马，他那死了几个兄弟，马倒是不缺。
也不算多此一举，我总不能当着他们的面飞走吧，那多吓人！
等我觉得自己消失在夜色里，找了个避风的地方，马儿收进了竹节簪空间，召出空间项链，立方体闪现，我迈步走了进去。
等我走出那处宅子的大门，眼前已经是姑臧城。
空间项链能带我瞬间出现在心想的地方。
荀清月的宅院，窗户透出烛光。
何当共剪西窗烛，她和辛玥都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