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宓璃的觉悟艾凡自然是不知道的。
即便是知道了,他估计也是站出来强烈反对。
虽然对宓秋廷和吴庆荣心存微词,但对于无数次站出来维护他的宓璃,只有满满的疼惜。
他并不想让一个女孩子也走上刀尖舔血的路子,邓玲珑就是最好的例子,到最后连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都没有。
浑浑噩噩地走回住所,魏星正坐在沙发上处理着伤口,不深但数量可是不少。
“你回来啦,过来我帮你也处理一下伤口。”
魏星满是皱纹的脸上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艾凡所做的事情,骄傲和自豪已经逐渐从眼睛里满溢而出。
“没人和你说过你笑起来真的很难看吗”,艾凡翻了一个白眼,但并没有拒绝魏星的好意,“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看宓叔叔他们挺整洁的啊,不会是你一个人平定的安乐关的暴乱吧。”
“那倒不是,我在另外的地方。”
艾凡微微偏头,将自己被燕尾划伤的脸凑到了魏星的面前,“无日之狱?”
“你怎么知道的?”
“神赐学院和神弃学院嘛,最近都开始火爆招生了,我还能不关注一下啊。”
魏星无奈的点点头,“刚地弓形虫引发暴乱的时候我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正想着赶回来呢,又恰巧撞上了无日之狱被冲,那里的重要性你应该也有所耳闻,优先级在一定程度上甚至超过了安乐关,没想到反而让你承担了不少事情。”
无所谓的耸耸肩,艾凡并不想执着于已经过去的事情,更何况用大脚趾头想也能明白无日之狱的状况要更加危机一些,毕竟那里要面对的可是数不尽的各种虫子,能全身而退都赖于魏星自身足够强大的实力。
“听说你把宓秋廷和吴庆荣那两个小子教训了一顿?”收起医疗箱,魏星拍了拍艾凡的肩膀。
“加起来一百岁的人了居然还打小报告,鄙视他们!怎么,你是要出来为他们站台吗?”
“怎么可能!你骂的对!我反倒觉得你骂的还是轻了,谁让他们过分依赖护罩的,活该发生今天这种事情,他们负全责,刚刚在电话里我也教训了他们一顿。”
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一脸义正言辞的魏星。
艾凡属实没有想到不仅没有被批评以下犯上,还被坚定地支持了。
想到魏星在电话里对他们一顿口吐芬芳,混乱的心情一下子就晴朗了许多。
“只是可惜了杨立峰那小子啊”,魏星语气一变,脸上写满了可惜和无奈,“到最后他还是没能完成自己的夙愿。”
“杨大叔的溯源?”
“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上一次刚地弓形虫引发的灾难?”
“提到过,比这次要惨烈的多。”
“惨烈不足以形容当时的场景,准确的说应该是人间炼狱。
我带着队伍驰援过来的时候,整个地下堡垒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还活着,轻伤和重伤的人更是不计其数,黑斑爆发以来,那还是我头一次在人们的眼神中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同时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了杨立峰。
当时安乐关的守卫已经控制住了被寄生的人,所有人都在忙着打扫战场,唯独杨立峰呆呆地坐在一旁,他的怀里抱着一个被破腹的孕妇。
听其他人说,那个孕妇正是他的妻子,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是预产期了,可在刚地弓形虫出现的第一时间,她还是站在了所有人的前面,挺着大肚子守护着自己丈夫一直坚持的荣耀。”
艾凡的眼睛逐渐睁大,他想起了杨立峰之前提到过的场景。
打开地下堡垒的第一时间,便看到了自己被破腹的妻子以及差不多完全长成的孩子,那种感觉真的很难描述,根本想象不到杨立峰当时的内心是做了怎样的挣扎,才能将肩上的责任放在最重要的地方,而不是因此失去理智,现在再次提及,平淡的语气也根本不像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
是内心的足够强大,还是麻木到极致的神经,恐怕只有杨立峰自己才能说清楚了。
“后来呢?”艾凡咬了咬嘴唇,强行压下了心里的不适感。
“事情平息了几天后,我单独找到了杨立峰,除了更拼命地在安乐关上厮杀外,从他的脸上看不到多少失去挚爱之后的悲痛和消沉。”
艾凡猛然站起身,满脸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我当时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我问他了,他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反问了我一句‘失去的意义是什么’,我当时思考了很久也没能给出准确的答案,直到我带着队伍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主动找到了我,给了一个他自己的答案——
失去的意义,是让活着的人更加牢记失去的前一秒。
这句话我在心里念叨了不知道多少遍,终于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他的妻子和孩子在丧命的前一秒没有选择保全自己,就是想告诉他,一定要坚定自己的本心,不要因为失去而忘了那条正确的路。
而这,支撑着他走到了今天,让他在与死神的决斗中获得了无限的勇气。
现在我反过来问问你,杨立峰在去世之前,想要让你牢记的又是什么?”
长久的沉默。
艾凡听明白了魏星的良苦用心,用自己当下最在意的人来宽慰混乱的内心,解铃还须系铃人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也听明白了魏星的言外之意,不要让自己沉浸在失去的悲痛之中,而是要将已故之人的信念重新拾起,并用行动将其发扬光大。
可是,杨立峰想要传达的到底是什么。
是与末世争斗时冲天的自信和决心;
是泪水与鲜血浇灌出的努力和荣耀;
还是弃小家而顾大家的觉悟和无悔。
艾凡知道无论是哪一个,自己暂时都还做不到,未来能不能做到也是一个未知数。
但这并不影响他将杨立峰的身影印刻在冗长的记忆中最显眼的位置上。
或许终有一天,他能真正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