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和上学差不多，门口就没几个家长，校门大敞四开，连门卫都没有，只有两个值班老师懒洋洋的站在那里聊着天，有学生和他们打招呼，也是随意的点点头，并跟赶苍蝇一样的挥挥手，
“老师再见！”
“好好好，走走走，快回家去吧。”
钱伟敏和自己同学走在最前面，时不时的还会回头看看后面四个小萝卜头有没有跟上，确定没事才又扭过头去和自己同学聊天。
走到巷子口，沈非晚和吴小花先转了进去，其他人则跟着继续向前走。
“那我们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沈非晚发现吴小花今天特别安静。虽然她平时也不是个话多的，但在朋友面前还是活跃的，不至于一声不吭。
想起来这状态好像从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开始了，
“小花，你怎么了？”
吴小花的手指一直在挎包上捏着，听见沈非晚问她，也就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
“是班里有人欺负你了吗？”沈非晚皱了皱眉，轻声问道。
吴小花还是摇摇头，“没有，就是……就是羡慕小强能和你坐在一起。”
沈非晚还真信了，小孩嘛，尤其是慢热内向的小孩，到新环境的第一天，发现自己不能和熟人坐在一起，有点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她挠了挠头宽慰道，“没事，施老师不是说了嘛，位置是暂时的，等期中考过后，还会按照成绩再调整过，到时候说不定咱们又能坐一起了呢？”
吴小花“嗯”了一声，表情看着好转了不少，沈非晚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等进了家门，许玉枝已经在洗菜了，沈非晚把自己挎包往桌上一扔，就挤在了她妈身边。
“妈，家里有挂历吗？”
许玉枝抬手指了指墙上贴着的那张大挂历，“那不就是？”
超大的一张，涵盖了12个月的挂历，元旦那会儿就被贴在墙上当壁画了、
“不是今年的，要旧的，去年的有吗？”
“去年的？”许玉枝终于给了她一个眼神，就是有点迷茫，“去年的我留着干嘛，烧火了呗。你要这个干嘛？”
沈非晚：“……包书皮。”
白天拿到课本的时候，钱伟强就一直在叽叽喳喳的说要回家让他爸给包了书皮后，再写上名字。何施珍也说她前头哥哥姐姐都是这么包的，都是用的挂历，包完以后封面硬邦邦的，都不容易折。
这对沈非晚来说又是个新体验，毕竟上辈子上小学那会儿，对面书店里已经摆上了各种好看颜色图案的塑料书皮了。
她这会儿挺想研究一下的，结果许玉枝说旧挂历全烧了。
她也不是故意的，主要她上小学那会儿……农村纸笔都金贵，她课本都是问别人家借的旧课本，更别说包书皮了。也没提前想到这茬，只觉得没用了就拿去引火了。
“……那有旧报纸吗？”
许玉枝：“咱家除了你最热爱学习外，还有人高兴看报纸吗？”
沈非晚：……
算了，她去隔壁问问。
李春兰倒是攒着好几张旧挂历，挂历纸厚，包腌咸菜咸鸭蛋的坛子效果也就比油纸差了一点，所以没扔。
这会儿沈非晚上门求挂历纸，她一下子就全拿了出来。
“我刚还在问小花呢！她说要自己包。那你俩先自己弄着，包不好再叫我！”李春兰把剪刀浆糊挂历通通给她们搬到了二楼，然后就下去烧饭去了。
吴小花开学前就搬到二楼，房间是李春兰参照了沈家打的，没比沈非晚的房间少一样家具。
这会儿两个小姑娘坐在书桌前，仔细的对比着课本折挂历。
“这个图画好看，可以放在外面。”
吴小花拿的那张挂历上面画的是知识青年坐在马拉的板车上穿过一片油菜花田，只要角度对好，那片油菜花田可以刚好覆盖住课本封面。
但沈非晚那张就不行了，她那张上面画的是一群鸡，一个妇女端着箩正在撒饲料，下面还写着积极生产几个大字。
她果断地把挂历翻过来，图画包进了里面，外面变成了纯白。
“我就这样吧，好写字。”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钢笔，描了两个大大的空心“语文”，然后再在下面写上班级姓名学号。
“哇！你写的好好看！”吴小花探头过来看见了那两个空心字，然后也纠结了起来，“那我是不是也要包反面啊……”
“没事，你就包油菜花呗！那个好看！一会儿字我帮你写。”
“好！”
捧着两本包好书皮的崭新课本，吴小花拿到鼻子底下嗅了又嗅，前前后后翻了好几遍，“真香！”
沈非晚还在不停的扇课本，试图让上面的墨水干更快些。
“你也晾它一会儿，不然字迹糊掉了就不好看了。”
“嗯！”吴小花也跟着她一起摇晃课本，她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不再像刚才放学时候那样低落。
两个小朋友对视着摇着书，摇着摇着还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笑声传到了楼下灶间，李春兰切菜的力气都大了不少。
……
吃晚饭的时候，沈瑞生和许玉枝都在轮流问着沈非晚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沈非晚表示其他都不错，就是中午的菜差了点，蒸南瓜和炒白菜，吃得她嘴巴淡出鸟来。也不知道说的每个月一顿鸡肉啥时候上。
许玉枝：“三块钱一个月你还想要什么自行车？”他们拿去的是粮票，学校买米还得花钱，再说了，食堂大爷大妈不要工资吗？学费都减免了，总不能想着伙食费还能让学校倒贴吧？
沈瑞生：“没事，以后可以咱自己家里再带点菜去，调着吃。”
于是第二天早上，铝饭盒里多了两个煎鸡蛋，沈非晚带走时往里加了致死量的酱油，打算一会儿中午实在不行还能酱油拌饭吃。
何施珍和钱伟强有样学样，回家也吵着要带菜。李春兰大概是从许玉枝那里听到的，于是也会给吴小花准备点。
四个人中午吃饭的时候，互相你从我这里捞一点，我从你那里捞一点，倒是吃得挺有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