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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天。

陆奥守吉行只带来了龟甲贞宗,龟甲贞宗被绑的很结实,一圈一圈,如同一个囚犯,被押送到林雨面前。

林雨只是平静的坐在门后,她没有上前,陆奥守吉行迟疑片刻,在林雨抬起的灵力推动下离开。

林雨抬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她不擅长品茶,所谓的绵长余香,她都喝不出来,她顶多能尝出这个茶有点软软的甜,那个茶有点渣嘴,或者苦。

现在又回到灵体阶段,林雨也没了味觉,她只是端着茶杯装腔作势。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喝茶,龟甲就静默的跪在不远处,他似乎被打理过,至少看起来整洁干净,出阵服被脱去了外甲和披肩,只穿着西装马甲,白色的西装裤压跪在白沙中,麻色马绳将他的双臂都牢牢束缚,圈圈缠绕,双手被交叉捆在身后。

他铁色的眸看着林雨,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看起来疏离有礼,可他的视线怪异又疯狂。

是他在一直呼唤林雨的真名。

“我曾有幸见过一位小乌丸的神域,”林雨终于开口,因为茶杯里的水被她喝完,她也想好了如何处置这位龟甲贞宗。

“里面有漆黑的太阳,黑色的业火,残破的古宅。”她拨弄空荡的茶盏,茶杯被她的手指圈圈绕着,在托盘上发出嗡嗡旋转的声响,林雨玩的不亦乐乎。

“那时我亲口告诉了他,他的审神者的真名,然后他毫不犹豫的选择神隐他的审神者。”

恍若隔世的回忆起那段记忆,林雨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弱的可怜,也天真的可怜,那时的林雨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按部就班的变强,却不想第一个任务就差点被好大儿反吃。

那孩子死前一声声妈妈喊的情真意切,可想反杀她活下来也是情真意切。

林雨回过神,她这些天总容易回忆过往,或什么都不想的发呆。

她又开始发呆。

林雨在发呆,龟甲就看着林雨发呆,他不说话,只是慢慢的,他看着林雨的脸,似乎终于注意到了不对。

在他的记忆里,林雨的脸是黑洞,或是模糊的五官,或是一张捏造出的普通面皮,它们无一例外,都是林雨随意糊弄顶着的面孔,除了那双猩红的眼睛。

可现在林雨的脸五官清晰,他看着林雨浅褐色的眸垂着,略微上翘的眼尾疲惫的被睫羽扫着,一张苍白的面孔被黑发包裹,发丝垂落鼻尖,勾到嘴角,那双唇形状清晰,唇珠分明,有些肉感,似乎其主人有咬下唇内肉的不良习惯。

她在发呆,苍白的小脸上有疲惫和呆滞,许久,才动了动瞳孔,再次聚焦,这次她聚焦在龟甲的脸上。

“龟甲。”

“那位小乌丸对他的审神者那么恨,是因为他的审神者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他的审神者杀了很多很多人。”林雨想:自己好像也杀了很多很多人。

“还操控本丸的刀剑男士,让他们失去自我。”林雨没有那样做。

“他还,在死后自己变成鬼怪,一直封在本丸里面作恶。”

林雨觉得,如果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审神者,她寿终正寝时,应该不会这样做,因为她不会后悔自己生而为人,她总那么知足常乐,至少生前是如此。

“所以那个小乌丸,才那么果断的想神隐他的审神者。”

林雨看着龟甲,突然有些伤感。

她真的做不到去平衡每一个刀剑男士,她完全可以不去理会,因为现在她足够强大了,可她就是这样多愁善感的性格。

“龟甲,你为什么一直在尝试神隐我呢?”她垂下眼,神情麻木又疲惫,“是我做的不够好吗?”

她忍不住回顾自己成为审神者后的点点滴滴,虽然她确实死去活来的,经常遇到各种意外,但她自认为身为审神者,她没有哪里做的不好。

不管是在哪个本丸,她都在认真的考虑如何更好的培养刀剑男士,她带着他们接触新时代的种种,也向他们学习一些自己不擅长不明白的事情。

宗三告诉她,不要太纵容他们,他教林雨如何御下,如何将合适的刀剑男士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发光发热,如何把事情分给他人处理而不是事事亲力亲为。

一文字教她灵力的知识,他也在一起学着,挖掘到许多新的灵力使用方式,他们一起进步学习。

林雨还给药研单独的药房,给南海的研究室安排在药研隔壁,会去手合室练刀,会…

林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

因为她只记得自己最开始告诉他们真名的时候就说过,如果他们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再神隐她。

龟甲看着林雨。

他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

他说:“主公。”

“我极化的时候,看见了您。”

“您身边有一振龟甲贞宗。”

“那不是我。”

他盯着林雨,似乎觉得此刻的林雨在这里,并不是真实,他极化时林雨还没降临到本丸,所以林雨不知道龟甲指的是什么,她麻木的神情有了些许波动,面容逐渐困惑。

“你在说什么?”

林雨问,她觉得自己听错了。

龟甲自顾自的继续说。

“您抛弃了我。”

“抛弃了我们。”

“您身边的刀剑男士,都不是我们。”

“主公。”

“您抛弃我们,为什么不把我们碎刀。”

他好像在质问,又似在喃喃自语,林雨的神色逐渐冷漠,她冷漠的看着龟甲,她之前一直在想: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吗?才会让出了名主控的龟甲贞宗如此不正常。

但现在她突然有些想笑,哪里是她做的不够好,只是这振龟甲贞宗不够格而已,他作为一振刀剑男士,对于审神者的忠诚,不合格。

“所以,你就因为一些自以为是的猜测,在质疑我?”

林雨冷淡开口,她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袖摆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龟甲贞宗身前,她身上,用力捏住了龟甲贞宗的下巴,强行抬起他的脸,指甲压在龟甲贞宗的嘴巴上掐住,用力到那块唇肉迅速苍白,随后蔓延上注定红肿的血色。

“龟甲贞宗,我只问你,那时你去找那个我了吗?”林雨居高临下的看着龟甲贞宗,冰冷的视线刺的龟甲贞宗瞳孔骤缩。

他没有。

他那时不敢相信灵力连接着那个身影,而那个身影的身边有另外一位龟甲贞宗。

所以他那时只是呆呆的站在远处看着,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他才失魂落魄的继续自己的极化修行。

他的极化修行并没有完成,他之后在那个时代流浪,提前结束了修行,回到本丸。

他依旧具备极化的力量,却不具备极化的觉悟。

从龟甲贞宗的表情中读取到答案,林雨面无表情的甩开了龟甲贞宗的脸,力度很大,火辣辣的痛感残留在龟甲下唇,大概被划破了,龟甲尝到了血腥味,她下达了她对龟甲贞宗的判决。

“你不是一个合格的狗。”

“滚吧,我不要你了。”

“是继续留在本丸还是离开我都不会管你,愿意忠诚于我,对我完全忠诚的刀比比皆是,你算什么东西。”

林雨很生气,她气这振龟甲贞宗因为一个莫须有的一眼,从她来到本丸到现在都对她心存芥蒂,就连压切长谷部都知道过来坦白他的患得患失,而龟甲贞宗却不懂。

那么明显的事情,她那么好哄的一个审神者。

“滚!”

她指着一号本丸的方向,气不过的又踢了一脚龟甲贞宗的小腿,气的在原地踱步一圈,一甩袖子向二号本丸走去。

这么多天她除了开会那天,第一次主动走向某个本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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