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下,一名年轻士兵顶着盾牌冲向陈杨舟,箭矢“叮叮当当“砸在盾面上。
北渊军阵早已大乱,士兵们丢盔弃甲,互相践踏——再多的军功也得有命领才行!
与此同时,泗雪关城门轰然洞开,无数夏军如潮水般涌出。
北渊残兵被前后夹击,顿时陷入绝境。
一个北渊千夫长绝望地举起弯刀,下一秒就被四杆长枪同时贯穿,钉死在地上。
转眼间,战场上只剩下插满羽箭的尸骸。
远处的北渊士兵彻底崩溃了,他们丢下弯刀、扯开铁甲,像受惊的兽群般四散奔逃。
战场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幸存的夏军士兵开始有条不紊地清扫战场。
士兵们两人一组,一人持尖枪戒备,一人翻检尸首。
若是发现有装死的,立马刺死。
……
“林昭!”谢执烽嘶吼着在尸堆中翻找,甲胄上沾满碎肉和血块。
五十九火的弟兄们瘸着腿、吊着胳膊,仍在疯狂掀开每一具尸体。
“头儿!你在哪?!”
突然,远处尸堆一阵蠕动。
那个年轻士兵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颤抖着扶起昏迷的陈杨舟:“林火头?醒醒!”
他沾满血污的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却只换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陈杨舟眉头紧闭,丝毫没有清醒的样子。
“在那儿!我看到了!”
唐杰突然指向西北角,众人心头狂跳,连滚带爬地冲过去
此时,意外突然发生。
谁也没注意到那个本该气绝的北渊伤兵突然抽搐了一下,他依靠着长枪的力量,竟然慢慢地、艰难地站了起来。
“不!”
众人嘶声大喊,疯狂跑过去,但为时已晚。
那北渊士兵踉跄着扑向陈杨舟,枪尖在夕阳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光。
那抱着陈杨舟的士兵做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只见他将整个身躯都挡在陈杨舟身前。
“噗嗤!”
生锈的枪头贯穿整个胸膛。
北渊士兵扭曲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狂喜,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军功都是老子的!”
说罢染血的手指猛然发力,想要将长枪彻底贯穿两人。
年轻士兵突然弓背发力,被贯穿的胸膛硬生生将枪杆顶起三寸。却有些支撑不住地喷出一口鲜血,温热的血珠溅在陈杨舟苍白的脸颊上。
“不知好死!”北渊士兵暴怒地转动枪杆,搅得伤口血肉模糊。
这时,一支白羽箭带着破空之声,精准地钉入他的眉心。
那狰狞的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褪去,整个人就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三十步外,参将孙蟒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
……
陈杨舟缓缓睁开眼,入目是熟悉的营帐顶棚。帐内弥漫着苦涩的药香,混着一丝血腥气。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钻心的疼痛立刻席卷全身。
“我…还活着?”嘶哑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哥!你醒啦?!”
趴在床沿打盹的陈安猛地弹起来,膝盖“咚”地撞上矮几。打翻的药盏滚到地上,在寂静的军帐里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这动静像捅了马蜂窝,帐外立刻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谢执烽第一个冲到榻前,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轻按住陈杨舟的肩膀:“别动,好好休息。”
紧接着涌进来的人把军帐挤得满满当当。
张虎的大嗓门震得陈杨舟耳膜生疼:“巫娘子呢?快去叫巫娘子。”
随后,门帘再次被急促地掀起,有人急冲冲地冲出营帐。
“水……”陈杨舟艰难地挤出这个字。
陈安慌忙为她倒来一杯水。
温水入喉的瞬间,陈杨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间涌上一股铁锈味,接着吐出一股鲜艳的血。
陈安吓得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拍着她的背。
陈杨舟用手背擦去唇边血渍,柔声道:“没事,不要担心。”
“怎么没事?!你都昏迷三天了了!巫娘子说.、说你三天不醒,这辈子就醒不过来了!”
“小题大做。”陈杨舟轻笑,试图宽慰少年担心,却扯得肋下伤口一阵抽痛。
“别逞强,快卧床休息,你身上的伤势不轻。”谢执烽语气轻柔地劝道。
“对,是得好好休息。”郑三立刻会意,像赶羊似的把众人往外轰。
帐帘轻响,巫梦瑶携着一缕清苦的药香踏入。
谢执烽剑眉微蹙,拍了拍陈安的肩膀:“我们出去吧,让巫娘子好好帮你哥看看。”
“好。”陈安看了眼巫梦瑶,面色有些不自然地走出去。
陈杨舟望着少年反常的举止,眉头微蹙——果然是被吓到了么?
巫梦瑶放下肩上药箱,冷声道:“伸手。”
陈杨舟心中暗想:这个巫娘子向来就是这么清冷的吗?
虽是这么想,但还是顺从地伸出了手。
巫娘子细致地为他把脉,片刻后,她缓缓开口:“你这次受伤太过严重。”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
“巫娘子但说无妨。”陈杨舟看出对方的犹豫,轻声道。
“你知道你没有葵水吧?”
陈杨舟听到这话,难得有些羞涩,点点头,“没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就没有了。”
巫梦瑶深深看了陈杨舟一眼,没有揪出她的谎言,只是平静道:“你当时受伤严重,失血过多,为保你性命,用了味虎狼之药,可能以后都不会有葵水了。”
陈杨舟听到这番话后,脸上并没有出现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
她现在在军队内,没有葵水反而能更好地隐藏她的女儿身。
巫梦瑶看到陈杨舟的平静反应,语气中不禁加重了几分:“你知道没有葵水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你以后将无法生育!”
听到这番话,陈杨舟的面色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但她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就没有吧,毕竟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巫梦瑶看到陈杨舟如此豁达的态度,心中不禁有些敬佩。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那场激烈的战斗,但看到对方身上斑斑的伤痕,也能想象出那场战斗的惨烈程度。
一个女子能在这军营中本就不容易,更何况还都围杀她一人,这其中的艰难和危险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