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嘉琳?”谢嘉泽从身后环住她,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等安定下来,给她写封信报平安。”
话音未落,敲门声响起。
伙计推着食车进来,瓷碗里的鸡汤还在冒着热气,红烧鱼、清炒时蔬香气四溢。
谢嘉泽拉着她在桌前坐下,替她盛了碗汤:“累了一天了,先吃点东西。”
扶凌萱望着碗里浮着的油花,却没有动筷,眉头微蹙道:“这客栈看着太热闹了些,隔壁那群镖师......总让我觉得不安。”
她放下汤勺,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碗沿,“而且这镇子离京城不过两日脚程,会不会......”
“别多想。”谢嘉泽夹了块鱼肉放进她碗里,鱼刺早已挑得干干净净。
“不过是寻常歇脚的客栈,镖师们赶夜路聚在一起喝酒也正常。”
他端起自己的汤碗,目光却警惕地扫过窗户缝隙,“今晚我守夜,你好好休息。”
“说什么胡话!”扶凌萱嗔怪地看他一眼,“你今日驾车赶了这么久的路,比我更累。”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油纸包,“嘉琳给的桂花糕,我们分着吃些?就当......给她报个平安。”
谢嘉泽嘴角微微上扬,接过半块糕点咬了一口,甜腻的桂花香在口中散开。
“小时候她总偷藏点心,被母妃发现就往我怀里塞。”
他目光变得柔和,“有次被逮个正着,她哭着说是给我留的,结果最后两人都被罚抄《孝经》。”
“原来世子爷小时候也被罚过?”扶凌萱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紧绷的神经却并未放松。
“不过嘉琳如今懂事多了,还知道用账本威胁我们平安归来。”她突然压低声音,“倒是你舅舅那玉佩......真能派上用场?”
谢嘉泽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玉佩,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舅舅在京城经营多年,人脉极广。只是......”
他眉头紧锁,“圣上既然起了猜忌,怕是早已布下眼线。明日进城前,我们得先找个稳妥的落脚处。”
扶凌萱用银匙轻轻搅动着碗里的鸡汤,热气间,她抬眸道:“城西的荣安堂虽说是你舅舅的产业,但太过招摇。倒不如找间寻常民居,隐在市井之中反而安全。”
谢嘉泽刚要说话,窗外传来客栈伙计大声吆喝上酒的声音。
他下意识看了眼紧闭的门窗,压低声音道,“到那时,我先去探路,你留在客栈等消息。”
“胡闹!”扶凌萱搁下汤匙,瓷碗与木桌相撞发出轻响,“要去便一同去,分开反倒容易出事。”
“与其分开冒险,不如扮作寻常夫妻,去坊市间寻个独门小院。”
谢嘉泽望着她坚定的眼神,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你说得对。只是这京城不比蜀地,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
“有状况便一起应对。”扶凌萱打断他,将半块桂花糕塞进他手里。
吃饱喝足后,便准备休息。
“先歇着吧,明日还要早起。”她正要铺开被褥,却见谢嘉泽仍坐在桌前。
“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你这样硬撑着,明日哪还有精力周旋?”
扶凌萱走过去将他往床边带,“我白日在车上眯过一阵,精神比你足,今晚换我守着。”
谢嘉泽正要开口拒绝,却被她用指尖抵住嘴唇。
昏黄烛火下,扶凌萱的眼睛亮得惊人:“你总说要护着我,可夫妻本就是彼此倚靠。你若累垮了,我怎么办?”
她轻轻拽着他的衣袖,“不如我们并排歇着,有任何动静,一睁眼就能察觉。”
见他仍有犹豫,扶凌萱索性掀开锦被,拉着他一同躺下:“你瞧,这样既能警醒,又能养神。”
她往他怀里蹭了蹭,声音带着几分撒娇,“你身上暖和,正好给我当枕头。”
谢嘉泽无奈地笑出声,手臂自然而然环住她的腰:“若真有状况,你可不许逞强。”
“知道啦。”扶凌萱将头埋进他胸口,听着沉稳的心跳声,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
屋内烛火摇曳着。
然而睡梦中的安稳并未持续太久。
迷迷糊糊间,扶凌萱突然感觉鼻腔里泛起一丝异样的甜腥。
她猛地睁开眼,意识却混沌不清。
“嘉泽……”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绵软无力,连声音都变得微弱沙哑。
谢嘉泽几乎同时惊醒,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奇怪气息。
他伸手去摸枕边的佩剑,却发现手臂也开始不听使唤。
“是蒙汗药!”他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强撑着从床上滚下,想要去开窗通风。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熟悉的大笑声:“蜀王殿下,好睡啊!”
随着木门轰然倒地,十几个身影涌进屋内。
扶凌萱瞳孔骤缩——为首之人正是傍晚在隔壁院喝酒的镖师头目,此刻他扯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道狰狞刀疤。
谢嘉泽想要反击,却因药力发作双腿一软,重重跪在地上。
扶凌萱在他怀中拼命挣扎,却被谢嘉泽死死按住。
“别动!”他低吼一声,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狠厉。
刀疤男抽出腰间长刀,寒光映着他脸上的狞笑。
“我老板说了,留着你们迟早是祸患——不过放心,钱到位了,老子会给你们挑副好棺材!”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一名镖师突然拉弓,黑洞洞的箭口对准床榻。
扶凌萱本能地抬头,只见箭已离弦而出!千钧一发之际,谢嘉泽猛地翻身,用后背结结实实挡住那支淬毒的利箭。
“噗!”箭矢穿透皮肉的闷响让扶凌萱眼前一黑,温热的血顺着他肩头滴落在她手背。
“嘉泽!”
谢嘉泽闷哼一声,借力滚向桌案,扯下帷幔裹住扶凌萱。
他的手指已经发紫,但仍死死攥住半截断剑:“带着夫人从密道走!”
他冲着破门而入的侍卫嘶吼,却在镖师们的围攻下踉跄后退。
扶凌萱在血腥味与蒙汗药的甜腻中挣扎着,摸到案上的青铜烛台。
当刀疤男举刀劈来时,她用尽全身力气掷出烛台,尖锐的底座直插对方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