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州府毕竟死伤了那么多人,刘备与陶谦的这场冲突,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徐州,并以极快的速度向毗邻的州郡扩散。
消息之所以传播的这么快,除了那首杀人歌之外,还因为刘备不断地在聚众,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麾下军民总数,已经突破了四万的大关,并且还在不断增长。
如此多的人马在中原来回游荡,任谁都不会放心。
也不是没有人参刘备一本,称其迟迟不愿去庐江、九江就任,而是在中原招兵买马,收买人心,已有尾大不掉之势,请求朝廷早发天兵,诛灭此贼。
可惜的是朝堂出现了重大变故,何进被十常侍诱进皇宫诛杀,董卓趁乱进了洛阳,百官正与其斗得如火如荼,哪有功夫处理针对刘备的弹劾。
派兵将其剿灭,那就更不可能了。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此时的朝廷已经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征召数万人规模的军队,去与刘备斗一场。
赢了还行,要是输了呢,焉知愤怒的刘备会不会举起反旗,一口气打到洛阳城下,行那改天换日的狂悖之举,彼时那才是塌天大祸。
因此洛阳的百官都觉得,还是装着看不见,迅速处理好内部的事,那才是正理。
其他人不敢过问,不代表卢植不敢。写了一封斥责的书信,称刘备要是再不尽快赴任,他就会奏请朝廷,卸去其身上的一切职事。
刘备哪敢和老师争,一面让人带兵去各地拿走糜氏的财货,收拢各个商号的人手。
另一面开始分兵,让方源、简雍随军参谋,关羽、太史慈、于禁、臧霸、孙观等人带着两千五百燕云铁骑,三千陷阵营步卒,以及三万流民,押送着所有的粮草辎重前往广陵平息蛮乱,并从那里进入九江,在十一月之前,要初步掌控住九江的十二座城池。
他则带着张飞、陈二虎等老兄弟,以及赵云、耿忠、李整,外带一千骑兵,轻装赶赴豫州。
被勒索的徐州士族看到刘备离开,高兴的简直都快哭出来了,包括陶谦在内的许多人,当天就加了很多菜,并喝得酩酊大醉。
豫州的州牧黄琬收到消息时则是大惊失色,他正为葛陂黄巾和从徐州跑来的流匪头疼,最近剿匪刚刚有点起色,咋又过来一个祸害呢。
不过在听到沛国诸县的县令上报刘备只带了千余骑兵,大部人马与那些流民并未入豫州,这才松了一口气。
值得一提的是,豫州原本的州府设在沛国谯县,但在黄琬成为州牧之后,为了获得汝南与颍川众多士族的支持,借用袁、钟、陈等大家族的力量剿匪,已经将州治南移,设在了汝南的上蔡县。
此时的刘备就驻扎在谯县,因为县里的官兵就只有五百多,让那里的县令颇为紧张,一直来信询问黄琬,到底该如何应对。
最重要的是刘备开口要粮,说是要帮着剿匪,问州府这边是什么意见。
黄琬将公文拍在桌案之上,大声骂道,“都问我,我问谁去!鬼知道这个刘备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官衙里的佐官,上蔡主管钱粮的主簿钟繇道,“使君息怒,我听说刘玄德在东海与陶恭祖冲突了一场,在那已经拿到了足够的钱粮,应该不会故技重施,前来豫州勒索。”
“从彭城进入豫州的地界之后,他的人马也不曾惊扰地方,而是一路直奔谯县,并在那里驻军。我猜,他是另有所图啊。”
黄琬皱了皱眉,“此言何意?”
虽已入秋,可天气依旧炎热,钟繇摇了摇手中的羽扇,喝了一口蜜水消解暑意,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
“刘备昔日蛰伏涿郡养望,又惯会收买人心,竟让其成了气候,州府不能制他。”
“后凭借张纯之乱崭露头角,扬威辽东。灭张燕之战,威震河北。”
“加之此人攻于心计,知道讨好那些宦官与袁杨王崔等士族,拿到了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发迹速度之快,崛起之强势,简直让人心惊。”
“按理说打灭张燕的百万之众后,中原的这些余寇已无人敢试其锋芒,他为何又要乐此不疲的剿匪,外带收拢冀、兖、青、徐等州郡因水灾流离失所的流民呢?”
说到这里钟繇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周围的吏员,黄琬随即会意,挥手让众人离开。
等就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钟繇这才开始说一些肺腑之言。
“刘备此人,其志非小,是有逐鹿天下之志的。此前洛阳那些流言与谶语,想必使君也听过。”
“空穴未必不来风,刘备在知道之后是怎么做的,丝毫没有散兵自证清白的意思,反而在平原国招兵买马,聚拢流匪、流民、游侠……,短短月余之间,麾下兵马膨胀数倍有余,达到了万人之众。”
“随后借着这些兵马在青州逼粮,大有一副随时要反的架势,反倒让病重的陛下与朝堂诸公投鼠忌器,不敢逼反于他。”
“后来做得愈发过分,趁着洛阳朝堂纷乱,大局未定之际,在琅琊策反陶恭祖的部下臧霸,陈兵东海,收拢流民,索要钱粮。”
“虽然是用买的名义要粮,可刀架在脖子上,那些人敢不给么?”
“细数这一路上刘备得到的都是些什么,兵马、钱粮,甚至于是人口,还有那一条条趟出来的商路。”
“其身后的金主,那名为苏双与张世平的两个商贾,生意做得愈发大了啊。”
“有钱有粮,还有可以割据治理的地方,这刘备此次来豫州,求得是什么,不就很明显了么。”
“我猜多半是为了访贤才,或者拉拢豫州的诸多士族、豪强,亦或者地方的宗族。”
“问题是这事我们还没有办法阻止,只能看着他去做。可万不能放任此人再这样发展下去了,须得早做打算。”
黄琬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元常何以教我?”
钟繇深吸一口气,随后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盯着黄琬。
“吾有上中下三策,不知使君想听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