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人们成亲,一般遵从的都是周礼,只不过会把那些繁琐的仪式简化一些,按理说接亲是要在新娘家里的。
但是刘备三位夫人都是从外地迁徙到庐江来的,所以就改成了百位新娘子统统在县衙后宅梳妆打扮,而后将她们从这里迎接到距离城北十里外新设的凤鸣村。
里面的房子也都是为了此次百人大婚新盖的青砖大瓦房。
男方虽然都在城东临时设的营帐里出发,但回程时却是要各自接着新娘回他们新家的,哪怕刘备与张飞也不例外。
整个婚礼从采买木料与石料、召集工匠建设新房,到婚礼的一应流程,所需采买的物资,人手的安排,以及最后大宴宾客要上的菜式,所有琐碎的事情都是由刘备的大舅哥糜竺带人一手操办。
刘备这个甩手掌柜进了郡城之后除了拍板决定之外,其余是什么都不管,平日里的政务有代太守荀爽处理,军务则是由方源与贾诩代管。
他平日里非常清闲,没事就扛着锄头往地里跑,和那些农人坐在田垄上闲聊,若无什么需要决策的重大事务,几乎很难看到他的人。
反倒是大婚前忙了起来,每日陪着那些士绅与送礼的客人吃吃喝喝,迎来送往,每日都喝得酩酊大醉。
接亲的队伍从城东门进城,而后绕城一圈,又回到了县衙所在的城西。
此时的县衙门口围满了人,除了两边跟了一路看热闹的百姓,中间还有乌泱泱一大群的娘家人拦在门口,多日不见的糜芳、荀衍、荀彧、荀谌、荀攸等人都在里面。
甘梅娘家实在是找不到什么人,除了父母之外就只有一对哥嫂,都是老实巴交的农人,他的大哥甘武穿着一身新衣站在最后面,紧张的都在发抖。
看到接亲队来了,荀谌给身边的堂侄荀攸使了个眼色,两人就往前几步伸手拦住了他们,而后朝着刘备行了一礼。
“问妹夫安。”
“问姑父安。”
刘备立刻翻身下马,弯腰拱手给两人回了一礼。
“备安好,问友若安,公达安,诸位舅哥安。”
荀谌不知从哪变出一只羽扇挡在脸上坏笑了一声,随后朗声道。
“吾等不安,听闻妹夫诗才惊世,于前日作了一首将近酒,让戏志才与郭奉孝窃得偌大名声,吾等嫉妒的快要发狂,故而也要讨几首诗来,就当是催妆诗了。”
一旁的荀攸也开始起哄,“诸位乡亲父老,高贤明士,怕不是都没听过我家姑父做的那些新诗吧,今日由我给大家念一念,大家说好不好。”
“好!”两边的百姓们纷纷开始高声呼喝,表示自己想听。
荀攸举手示意人们安静下来,眼含笑意的看了一眼正在苦笑的刘备,而后高声诵道。
“此诗名为将近酒·君不见。”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
等这首诗念完之后,万籁俱寂,满城皆惊,而后就是震天响的喝彩声。
汉人好酒,但至今无一上好的诗作以佐之,今日得此佳作,让众人如痴如醉,已经有人不饮自醉,开始念着此诗手舞足蹈起来。
荀谌见状摇了摇羽扇再喝道,“请诸君再听吾妹夫佳作,上李邕。”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
等喝彩声再响起时,刘备人都快傻了,传世名篇起手,这调子起这么高,他该如何接呢?!
荀攸抬手示意人群安静,而后问道,“诸位高贤与乡亲们还想听吗?”
“想!想!想!”
坏笑了几声之后,荀攸躬身行礼,“还请姑父再添新作。”
荀谌也跟着行礼,口中念念有词道,“十首不少,百首不多,妹夫看着作吧。你多作一首,前方的路便会宽一分。”
“若有十首以上的佳作问世,吾等再不为难。”
刘备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们当这作诗如喝水一般简单么,最多五首,多了没有。”
“再说了……”说到这里刘备扭头看了一眼张飞,后者心虚的回道。
“大哥,你是知道俺的,这作诗就算了,还得你来。”
刘备瞪了张飞一眼,指了指身旁用红绸缎盖着的礼箱,后者这才反应了过来,跑过去从里面拿出两个精致的小礼盒与酒葫芦,塞到了荀谌与荀攸手里。
其余的人也没闲着,开始招呼着队伍里抬礼箱的人往娘家人与两边百姓所在的人群之前放。
此时刘备高声喊道,“诸位高贤与乡亲父老能来参加吾之婚礼,备倍感荣幸,今日赠大家一份薄礼,莫要争抢,没领到也不要紧。”
“等礼成之后,还望诸位移步城外的宴席之处,那里也为大家备着谢礼。”
荀谌没有看礼盒里的东西,拔开酒葫芦的木塞之后闻了闻,面露惊讶之色的叹道。
“这竟是徐州开阳产的杜康酒,据说很难买到的,妹夫你这真是大手笔啊。”
说完后他又反应了过来,“哎呀,坏了,不该收你礼物的,这下五首诗没了。”
所谓拿人手短,当刘备的一抬抬礼物散出去之后,荀谌与荀攸明白,他们就只能让步了。
目的达成的刘备放声大笑,“今日作个别的诗也不应景,就作催妆诗,诸君且听,催妆五首。”
“其一,当初忍笑画鸳鸯,真个如今拟凤凰。别却群仙拜王母,已闻青鸟报刘郎。”
“其二,十步笙歌响碧霄,严妆无力夜迢迢。羞将双黛凭人试,留与刘郎见后描。”
“其三,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装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其四,金车欲上怯东风,排云见月醉酒空。独自仙姿羞半吐,冰瓷露白借微红。”
“其五,宝髻摇簪花下逢,莲步轻移步步生。妆成不敢频回首,恐被郎窥掩面羞。”
荀谌、荀攸,整个娘家所有人,包括围观的百姓们全都懵了。
明明你之前还说作诗没有那么简单的,可这百息之间站在原地连吐五首,连半刻钟都没有用到,让人真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表达出此刻他们内心的震撼。
负责抄录的荀衍与荀彧对视一眼,相顾无言的苦笑了一声,随后拿着写好的催妆诗快步走进了县衙之中,将这五首诗交给了站在里面的荀爽与糜竺。
荀爽看过之后喟然长叹,“百息成诗五首,真是古今未闻,世所罕见。”
“这还不算之前作的那将近酒,上李邕,出塞行等旧作,真是后生可畏。”
“我观天下才气共十斗,玄德一人怕是就要占九斗了。”
“才高九斗,天纵之才呐。”
荀彧咂了咂嘴道,“才高九斗,叔父过誉了吧。”
荀爽连声再叹,“诗词终究是小道,我的这位贤婿,你们的这位妹夫,诗词歌赋无一不精,琴棋书画也是通的,又兼有一身不俗的剑术。”
“儒、法、道、兵、农、工等百家之学他也略懂一二,这种大才,说他占九斗才气,都是给你们这些读书人留几分薄面了。”
荀彧再次沉默,联想到近日郑师的收徒,以及江东的诸多士族争相来访,也开始认同他这妹夫、主公,才高九斗,实乃天纵之才的说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