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光似鸟翩翩过,世事如棋局局新。
原本面对鲜卑人与高句丽联军的大举入寇,袁绍想着坐收渔翁之利,坐视那些胡狗在幽州闹。
等到公孙瓒败亡之后,他于开春进军北方收复失地,既能除一心腹大患,又能大败鲜卑人,拿到不少优质战马,外带收尽幽州的人心。
之所以如此自信,那是因为袁绍知道,幽州没那么容易沦陷。
幽燕之地民风彪悍,且因地处边境,与胡人经常发生摩擦,死了不少人,那里的汉人是不会轻易臣服的。
就算鲜卑人与高句丽人最初依仗着兵锋之盛能打下一些城池,占领一些州郡,但那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因此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之中。
他们越是杀戮,越是镇压,这反抗只会越来越激烈。
按照这种情况进行下去,他们攻击的城池越多,死的人也就越多,而且分兵守城会极大的摊薄其兵力,它日里应外合,收拾这些胡人简直不要太简单。
袁绍麾下的谋士也是这么想的,他们认为公孙瓒坐不稳幽州,是由于他驱逐了刘虞,狠狠得罪了当地士族,导致其独木难支,可逞一时之勇,却无法长久。
而借着来年驱逐胡人之举,他们的主公袁绍定能凭此名声大噪,威加海内。
彼时不止可以轻得幽州,还可窥视并、青、徐、兖,尽收河北之地,以此成就霸业之基。
可谁知风云变幻莫测,事态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那就是人家公孙瓒赢了,在其被围攻之时,刘备麾下的玄甲军神兵天降,一战屠灭十万胡人。
更吊诡的是,打灭这些人还不够,这些疯子还冲出渔阳以北,把东鲜卑三部给灭了。
最嚣张的还在后面,有消息称,刘备的人在上谷郡以北的草原外垒了一座六万颗头颅以上的巨型京观,还到处给鲜卑人放话,以后代郡以东的草原就是他的放牧之地,不服就继续来战。
另外一座人头京观在辽东,就垒在高句丽家门口。
吓得高句丽王赶紧澄清,明临答夫早就老死了,那个自称明临答夫的狂徒,其实名为乙巴素,乃是其国内一个部落的族长,和他们王国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始终是大汉的臣子。
为了表示赔罪,高句丽第九代王男武不但给了公孙瓒一大笔金银珠宝、生铁、人参、皮货等赔款,还让自己的兄长拔奇把国库搬空,带了整整一船的奇珍异宝南下庐江去当面给刘备赔罪,解释这个误会。
这些消息一出,天下哗然,举世震惊。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庐江,投向那个苟在乡野之中种田的男人。
当时间来到初平三年二月,收到消息的袁绍当即就气得摔了酒杯,掀翻了面前桌案。
“这怎么可能?!刘备的兵马怎么可能在幽州!”
已经摸清楚情况的沮授长叹一声,“启禀主公,据说是用战船把人运过去的。”
“去年十月之时,在东海之处曾有渔民见过规模庞大的船队北上,不过那时的陶谦只让人小心戒备,在沿海一些城池布下重兵防守,并未将这个消息扩散。”
“唉,谁知道江东水师早早就抵达了辽东,并在那里偷偷地修建渡口,并蛰伏了下来。”
“真阴毒呐,不知是否又是那个毒士贾诩的策略,若不是高句丽人与鲜卑人撞进这个陷阱,恐怕要吃大亏的就是我们。”
袁绍气得牙都要咬碎了,同时也感觉到一阵阵心惊与后怕。
若是去年真的追进幽州,那恐怕被灭的就是他了。
“我与他刘大耳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竟然敢如此算计我?!”
一旁跪坐着的田丰苦笑了一声,而后开口道。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公孙瓒昔日对外扬言,他与刘备势不两立,已经割袍断义,甚至对刘备多有诋毁之言。”
“可观刘备两度救其于水火之中,这事多少是透着点蹊跷的。”
“有没有可能……公孙瓒其实一直都是刘备的人,是他用来控制幽州的一颗棋子。”
“苏双与张士平在河北之所以很吃得开,就是因为若无他们的关系,公孙瓒总是带人找各家商队的茬,经常扣押货物。”
“可只要苏、张二人入伙,这货物就能畅通无阻,卖到胡人那里换得马匹、牛羊、皮货等物回来。”
“之前还没有注意此事,如今细细想来,这公孙瓒有很大问题。”
“若不是胡人的入寇将公孙瓒逼入绝境,逼得藏于辽东的伏兵不得不现身,那这一步杀棋就是为我等准备的。”
田丰的分析让屋内的所有人全部失声,他们真得无法想象,真有人能够一步十算,厉害到如此地步么?
他们真得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可蓟县之前的血还未干,那数万颗人头还明晃晃地放在那里,这一切都是做不得假的。
沉默了片刻之后,田丰又继续开口道,“北马南舟,南边一直缺能用于作战的良种战马,这也是所有人下意识忽视刘备,认为其不能成事的重要一点。”
“可若是幽州从始至终就在人家手里呢?”
“若非如此,刘备又为何到处拉下脸借钱借物,不惜一切代价地造船呢?”
袁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眉头紧皱,看向说话的田丰。
“元皓,你是说此行这江东水师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来北边拉马。”
田丰点头道,“没错,据我所知,幽州的多地已经开始无偿发放耕牛了。”
“这牛从何来?不外乎是从鲜卑人手里抢的。”
“但是一匹马都未流出幽州,那庞大的马群还能去哪?它又能去哪。”
“依我看公孙瓒留了一部分正在训练骑兵,剩下的大头全都被水师运走了。”
“我担心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南边即将开打的战斗。”
“有了这些马之后,天知道刘备能弄出多少骑兵出来。”
“说是以一敌三,可我怎么觉得,陶恭祖、刘景升、袁公路他们赢不了呢!”
“主公何不修书一封,请曹孟德也参战。”
袁绍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局势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呢?
沉默良久之后,他这才开口道,“我试试吧,不过孟德与那刘大耳有段交情,这事成与不成还是两说。”
“而且此时孟德正在与那刘焉争夺陇西,不一定能腾得出手来。”
田丰只能苦笑,“尽人事,以听天命。”
“如果曹孟德不插手,那南边的半壁江山,恐怕要再次姓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