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尚书府内一片凄清哀婉之象,恰如阴霾笼罩,愁绪弥漫不散。皆因李冰姝即将出阁,按礼需返回相府待嫁。
自三岁起,李冰姝便被李义府安置在姑姑李义珍家中,悠悠十五载光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庭院中,花木依旧,往昔欢笑仿佛还在耳畔回荡,可如今离别在即,让人怎不黯然神伤。
今日这一别,山高水远,归期难料,最是肝肠寸断之人,当属李义珍。她紧紧握着李冰姝的手,那双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目光中满是不舍与担忧,嘴唇轻启,千言万语如潺潺流水般涌出:“冰姝啊,嫁过去之后,定要勤勉侍奉公婆,孝顺懂事,不可任性。早日为夫家开枝散叶,繁衍子嗣,方不负这大好姻缘。”说着说着,她眼眶一红,晶莹的泪花在眼中打转,声音也不自觉哽咽起来。
李冰姝心中亦是悲戚万分,只觉胸口像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她强忍着泪水,微微颔首,声音带着哭腔:“我都记下了,姑母。”抬眸望向这生活了十五年的庭院,一草一木皆饱含深情,想到马上就要离开,满心的眷恋与不舍如潮水般翻涌。她怎么也没想到,出嫁的日子竟来得这般仓促,还未好好道别,便要奔赴新的人生。
得知至交好友冰姝今日归家待嫁,清瑶天刚破晓便匆匆赶回娘家。她已有四个月的身孕,体态略显丰腴,却难掩眼中的关切与焦急。步履匆匆间,腹部微微隆起的弧度在宽松的衣衫下若隐若现。
可此刻弥漫的悲伤气息让她心头一紧。见到李冰姝的那一刻,清瑶快步上前,双手轻轻搭在冰姝的肩膀上,眼中满是疼惜:“冰姝,我来了。”
李冰姝瞧见清瑶,原本强忍着的泪水再也夺眶而出,两人相拥而泣。清瑶轻轻拍着冰姝的后背,轻声安慰:“莫要太过伤心,往后的日子还长,咱们总会再相见的。”
李冰姝在她怀里微微点头,抽噎着说不出话来,只觉此刻最是不舍这位知心好友 。
庭院之中,阴霾沉沉,似被一层化不开的愁绪所笼罩。清洛、清悦与清晖三人静静伫立一旁,神色各异,面对即将离去的李冰姝,一时竟都有些语塞。微风轻轻拂过,吹落几片枝头的花瓣,悠悠飘落在地,更添几分离别的惆怅。
清洛的目光落在李冰姝身上,眼神里透着一丝复杂的意味。在她心中,李冰姝虽与自己相识已久,却始终觉得此人性格有些捉摸不透,故而一直告诫自己不可深交。可当离别这一刻真的来临,她内心深处又不禁泛起一丝柔软,暗自期许李冰姝未来能顺遂如意。
只见清洛身姿婀娜地走上前,玉手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锦盒,盒身用金丝缠绕,镶嵌着细碎的宝石,在黯淡的天光下仍闪烁着微光。她微微欠身,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冰姝姐姐,这盒胭脂赠予你。此胭脂曾是嫂嫂所赠,平日里我都不舍得用。听闻价值连城,愿姐姐往后无论行至何处,都如这胭脂般明艳动人,岁月温柔以待。” 说罢,将锦盒递到李冰姝手中,眼神中满是真挚。
李冰姝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便伸出双手,轻轻接过锦盒,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盒身,抬眸望向清洛,眼中满是感激:“谢谢妹妹,也愿你早日觅得良人,寻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哽咽。
清悦见此,也赶忙走上前,她的手中握着一个小巧的檀木盒子,盒面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一看便知其中所藏之物定非凡品。她轻轻打开盒子,一枚温润的白玉翡翠吊坠映入眼帘,在黯淡的光线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这吊坠乃是去年过年时母亲所赠,当时清悦硬是从李冰姝手中抢了过来,如今却毫不犹豫地拿了出来。
清悦将盒子递到李冰姝面前,神色认真,眼中透着不舍:“冰姝姐姐,你拿着。没事的时候,就回来看看,尚书府永远是你的家,我们都盼着你归来。”
李冰姝望着那枚吊坠,往昔的回忆涌上心头,眼眶瞬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李冰姝抬手轻轻拭去泪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环顾四周,看着熟悉的亲人和朋友,心中满是眷恋。随后,她带着贴身丫鬟,在父亲仆人的引领下,缓缓走向那辆停在府门前的马车。
马车旁,车夫早已候在一旁,手中牵着缰绳,神色恭敬。李冰姝踏上马车的踏板,又回过头来,朝着众人挥了挥手,目光一一扫过每一个人,似要将这一幕深深印在脑海里。
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缓缓启动,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李冰姝坐在车内,透过车窗,望着那渐渐远去的尚书府,心中五味杂陈。直到马车消失在街巷的尽头,众人仍伫立原地,久久未曾离去 ,仿佛还沉浸在这一场离别的伤感之中 。
待李冰姝的马车彻底消失在街巷转角,清洛轻整衣衫,眼中闪过一抹期待,带着玉珠朝着御武堂的方向而去。
此时正值新春佳节,长安街头热闹非凡,处处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暖融融的光晕。
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叫卖声、欢笑声、车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热闹的市井交响乐。街边的店铺琳琅满目,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年货,糕点的甜香、香料的馥郁混合着烟火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然而,当清洛主仆二人来到御武堂前时。御武堂的大门紧闭,四周冷冷清清,与外面的热闹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毕竟是过年时节,人们大多都与亲朋好友相聚一堂,共享天伦之乐,这平日里充满着呼喊与拳脚声的武馆,此刻也难得地安静下来。
清洛和玉珠刚走到门前,正要叩门,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正是上次堵住玉珠进门的大汉,他身材魁梧壮硕,如同一座小山般矗立在门前。
大汉瞧见清洛二人,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赶忙双手抱拳,行了个大礼,朗声道:“原来是姑娘,今日我家公子正好在武馆里修整兵器。姑娘若是想见公子,我这就带你们进去。”说罢,他转身推开厚重的大门,动作轻缓,生怕惊扰了馆内之人,而后侧身站在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
清洛微微颔首,回以温婉的笑容,轻声说道:“有劳了。” 她的声音轻柔,却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清晰可闻。
三人沿着石子路缓缓前行,武馆内一片静谧,唯有远处传来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回响着,似在诉说着武者的执着与坚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