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她自然也是进不去的。
张州现在是市委秘书处的秘书长,这样的地位,在大院里肯定能有一套不小的房子。
他们搬进来的时候,吴敏曾拎着一袋2块钱的苹果进去过。
此时,她就等在大院门口,不哭不闹,眼睛一直盯着里面一栋栋五层高的小楼,心里翻滚着不甘,嫉妒与颓丧。
张家两房,大房不必说,人人都混的有模有样。
而他们二房人丁单薄,只得她公公一个儿子,还早早就没了,留下她男人跟小叔子两个人。
小叔子得了大房关照,以后的前程必定差不了。
只有她男人,仍在酒厂烧锅炉。
如今阿慎也要娶妻了,除开在秦省的二叔一家,留在京市的张家四个亲堂妯娌,只她每天还得为明天吃什么穿什么精打细算,生怕花超了断了顿。
视线中,栾月拎着一个大红拎袋慢慢走来,吴敏将眼角沁出的泪擦干,无声地笑了笑。
她就是这么没出息,知道被人当枪使了,来了这里冷静下来了,就不敢再闹了。已经把阿慎得罪狠了,再惹了栾月,恐怕日后她在张家就真的难了。
“大嫂这是去哪儿了,让我好等。”
栾月原本就阴沉着脸,此时听到这个声音,看到前面站着的人是谁之后,整个人更加沉郁。
“你来做什么?”她向来不把这个妯娌放在眼里,娘家不过是个破落户,用不着费心交好,平时也不会跟她打交道,没必要。
吴敏走近几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音量说道:“前几天,阿慎回来把我男人打了一顿,逼问我是谁叫我去宗州坏他的好事。”
栾月拿着袋子的手一紧,又听她继续道:“我没把你说出去,说实话,我也是真的看不上他娶的那个村姑。我知道大嫂你现在也难,嫁进来五年,肚子都没怀上,要是让大爷爷跟大伯他们知道你做了这些,恐怕日后在家里再也说不上话了。”
“你想说什么?”栾月盯着吴敏的眼睛直接问道。
她做的事已经瞒不住了,今天看阿慎对她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小叔子是吃了心了。而且她也看到了那个叫安心的村姑,心里也差不多明白了为什么吴敏跟陈婷婷办不成事情。
如果她是男人,也不会放弃这样的美人。家世在他们这样的人家眼里不过是锦上添花,全看想不想。但是在那样的美色前面,但凡是男人,就没有不动心的吧?
吴敏丝毫不觉得生气,栾月在她面前从来就是这副傲气冲天的样子,谁让她男人有出息呢?
“大嫂你别误会,我就是想来告诉你,我在阿慎面前不会说什么,在别人那里更不会多嘴。阿慎脾气就那样,来得快去的也快,时间长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我何必还在这里做坏人?但是为了办这事儿,陈家把我娘家大哥的工作弄没了,我妈逼问我原因,我......”
栾月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打断道:“知道了,不就是给你大哥落实工作吗,回去等消息吧。记住你说的,管好你的嘴。”
她不想这事让外人知道,不仅坏了形象,也让人看了笑话。她栾月那么骄傲的人,不容许别人对她指指点点。
吴敏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愣了一瞬,立马脸上带笑地道:“我果然没信错人,我妈都要跟我断绝关系了我都咬紧牙关没说。我知道你不会看着我因为这事儿受连累不管的。那行,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我大哥虽然只是国营饭店的临时工,但是在那儿干着,福利比一般厂里的正式工还好。一下子被陈家弄没了,家里人真的心疼死了......”
栾月不想再听她啰嗦,丢下一句话,绕过她走了。
“行了,别跟我耍心眼子,等着吧。”
她回到家放下东西,就给她大哥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还真这么巧,她大哥现在是国营饭店京市总部的财务副组长,给人在饭店里落实一份工作不过一句话的事,何况还只是临时工。
二哥的孩子前几天送回去了,张州还没回来,家里现在冷清得可怕。
她不明白,她的婚姻怎么变成了这样?
难道女人不生孩子就不配得到幸福?
可是怎么办,医生说她怀孕的几率几乎为零。这五年来公婆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周围人的异样眼光几乎要让她落荒而逃。
如果被人知道因为她不能生,男人就要绝后,公婆会怎么做,别人会怎么想?
她想到安心,这么好看的人,跟阿慎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也很漂亮。要是真让她在自己前头把孩子生出来,她的里子面子彻底没了。
没见到之前就不喜欢她,见了之后这种不喜更加强烈。凭什么一个村姑,因为长得好,就能轻而易举嫁进来,跟她平起平坐?
栾月满心只想着不能被比下去,不能被人看轻,不能被人笑话。
等张州开门进来,看到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发呆,顿了一下,换了鞋子就准备回房间。
栾月站起来,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他,“阿州,对不起。”
张州站住。
“对不起,我再也不跟你说抱养我二哥的孩子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也很难受,我不能生,这辈子都没有做妈妈的机会了......”
张州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是自己的妻子,还能怎么样呢?
他转身揽住栾月的双肩,认真且严肃地告诉她:“我没有怪过你,也从来不觉得你不能生就如何。你是我的妻子,跟我过日子的人是你,孩子有没有,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栾月从张州脸上移开视线,看着沙发上小侄子留下的拨浪鼓,轻声问道:“那如果,你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你会开心吗,会喜欢他吗?”
“有了,自然开心,没有也没什么,你不要多想。”张州低头,拿手指轻轻擦掉妻子脸颊上的泪,温声道:“栾月,我们两个好好的,不用管旁人怎么看,怎么说。爸妈那边,我去做思想工作,他们不会干涉的。没有孩子又如何,我只要你,我们两个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