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歌,吃个包子,喝下一碗绿豆红薯汤,夏淮安觉得自己的脑子又活了过来!
很短的时间,他就想到了很多办法。
他一直站在小鱼乡的角度考虑问题,害怕小鱼乡出现太多的牺牲。
但是反过来,如果站在流寇军的角度,他们同样也害怕死战!
这五百流寇军,表面看起来威风凛凛、甲胄齐全,是一支很强的力量;但仔细想想,他们不过是一群残兵败将,连自己原本的旗号都不敢打,只敢欺负手无寸铁的乡民!
他们聚在一起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劫掠百姓,然后喝酒吃肉、醉生梦死!
他们的人生已经毫无意义,他们就是一群会说人话的畜生而已。
畜生聚成一团,就好比狼群,根本没有信念可言,只要打的它们怕了,它们就会望风而逃!
尤其是刚才那一战,流寇军没有取得任何战果,反而折损了一百多号人,对流寇军而言,绝对是个极大的打击!
想必此时此刻,流寇军中肯定有不少人在抱怨。
抱怨将领,抱怨同僚!
都什么脑瓜子被驴踢的将领,莫名其妙的要攻打小鱼乡!打攀花县城不行吗?那里富商多,钱财多,女人也漂亮,用得着来这穷乡僻壤拼命?
这小鱼乡的女人,他娘的连战场都敢上,谁敢要!
那些同僚也是孬种!一百多甲兵冲上城墙,结果被杀退了!连一群穿破布衫的农夫都打不过,真不知道有啥卵用!
现在还待在这里干什么,难道吃饱了还要去打小鱼乡?
谁爱打谁打,老子是不想送死了!若是去打攀花县城,老子冲第一个!
“既然流寇军不可能拧成一股绳,那何不趁机让他们内部更加分化!”夏淮安想到这里,立刻做出安排。
“中萍,挑选五匹快马,选出五个骑射之术最好的人。”
“秀才,你快找几个木匠,做一个投掷器,就是利用杠杆原理,将重物抛到远处,类似简易版的投石车。”夏淮安边说边用匕首在墙砖上刻画:“你看啊,就像是一个小孩玩跷跷板,长边放个篮子,里面放投掷的重物;短边上面用绳子吊一个重物,松绳子后,重物砸下,就能将长边篮子里的重物高高砸起抛飞。”
“你们立刻布置出两三个这样的投掷器,要求能投掷三斤重的石头,而且能投到二百步开外!投掷器就布置在城墙上!”
“少东家,你的字写的不错,你帮我写一些字,就写:天佑之地,不可侵犯;天雷之威,违者必罚!”
“就这十六个字,多写几张纸。”
“再找几个箭术好、会骑马的人,把写好的纸绑在箭上,射到流寇军中。”
夏淮安一口气布置出多道命令,让王清芷觉得很奇怪。
“夏先生在用什么计策?”王清芷问道。
“攻心!”夏淮安说道:“有时候,并不是要我们自己有多强!只要让敌人足够弱,足够混乱,咱们也能不战而胜。”
很快,五匹马和十名军士都选好来到城墙下。
夏淮安吩咐:“悄悄将庄门打开半扇,把庄门附近的火把都熄灭了,其他地方的火把熄灭一半,别让流寇看清楚我们的动作。”
“你们五个穿着夜行衣和轻甲,骑马悄悄潜入流寇军弓箭射程内,然后将绑着纸条的箭,射到流寇军营地中。记住了,每人射两支箭,然后立刻回来!”
“你们五个,每人带两个手雷在身上,溜出城门后,爬到流寇营地旁的山坡上潜伏起来。以我的强光信号为令,我强光连闪三下,你们就将手雷投到流寇营中!”
“投雷之后,立刻撤退到深山中躲藏起来,天亮后方可迂回回到此处,以免被流寇追杀。”
做好安排后,夏淮安目送这些乡勇军士出庄门。
这么做,肯定是有风险的。但是如果运用得当,收益将远大于风险。
查中高送乡勇军士出门时,他悄声向五名携带手雷的军士说道:“东家没有说,但你们应该知道,如何被流寇发现了你们的踪迹,该怎么做?”
一名黑瘦汉子说道:“连长放心,我等会立刻引爆手雷!绝不会让手雷落入敌军手中!”
查中高拍了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兄弟们放心,此去不管结果如何,小鱼乡都不会败!我们这些人,一定会誓死守卫家乡、保护乡亲!”
另一名乡勇军士说道:“兄弟们说好了,不管最后谁活下来,都要照顾好其他战友的亲人!”
“那我占便宜,我家人多,怕你们照料不过来,哈哈!”
“别说这种话,都给老子活着回来!乡里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都别想着撂挑子!”
夜色如墨,五匹快马和五道人影贴着城墙根悄然奔出,马蹄裹着厚布,几乎无声。查中高蹲在城门暗处,看着五名黑影贴着山壁摸向流寇营地旁的高坡,手心沁出冷汗。这些汉子虽不是正规军,却因着对家乡的执念,连脚步都透出一股孤狼般的狠劲。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简易投掷器已架设完毕。瘸秀才指挥两名军士合力拉动滑轮绳索,将三个麻袋吊起一丈高。这三个麻袋装满了泥土,捆绑在一起,总重量高达三百斤!
然后他将一块三斤重的石头,装入投掷器一端藤编的小筐。
众人退到一旁,瘸秀才号令:“松手!”
两名军士立刻松手,麻袋重重落下,准确的砸在投掷器的短端。
杠杆长臂猛地扬起,三斤重的石块呼啸着划破夜空,砸向流寇军营地。
“啪!”石块落在半路上。夏淮安用强光跟随着石块的轨迹,找到了它的落点。
“做的好!”夏淮安拍着瘸秀才的肩膀赞道,这投掷距离足有二百步!
一个简易的临时投掷装置,能投到二百步外,相当不错。当然,因为投掷的石块只有三斤重;如果要投掷上百斤的巨石,就凭当前这个装置,最多能投几十米远。
瘸秀才咧嘴一笑:“没想到我一个酸儒,在摆弄军械方面却有几分天赋。”
流寇营地中也有人注意到砸落的石块。
“什么动静?”王副将猛地抬头望向城墙——那里黑乎乎的,只有墙头上零星的火把和模糊的身影。
流寇营地里出现了一些骚乱。
“不会是闷天雷吧!一个弓箭营的兄弟说,刚才就是听到了几个石块砸落地的声音,然后突然就炸开了雷。”
“别吓人!让老子躲躲!”
“躲个屁!天雷来了你能躲过?”
“都怕个鸟!咱兄弟做的事,被天雷收了也正常!敢作敢当,就怕老天也不敢收咱!”
王副将正要呵斥士卒,却听呼啸一声,一支羽箭斜插在脚边,箭尾捆着的纸条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天佑之地,不可侵犯;天雷之威,违者必罚!”王参军瞳孔骤缩。这字迹秀气中还带着几分遒劲锋利,墨迹未干,分明是刚写就的。
“这是要乱军心!”王副将正欲将纸条焚毁,却见营地边上又射来了好几支箭。有不少流寇士兵已经看到了字条,有人不识字,便让识字的大声念出来。
现在阻止已经晚了,必须做点什么挽回军心。
“别让射箭的跑了!”王副将大喝一声,翻身上马,追向射箭的方向。
他用一只手臂遮住半张脸,以防对方黑暗中射出精准的神箭。
流寇营中又追出了二十几个骑兵,随着王副将一起追杀弓箭手。
那些身着夜行衣的弓箭手在射箭之后,立刻就调转马头逃跑。王副将等二十余骑紧追不舍。
片刻之间,他们就跑出了二三百米。
弓箭手骑着马,向着半开的庄门冲去。
王副将大喜,喊道:“冲过去,别让他们关上城门!”
夏淮安紧张的看着这一切,头灯照射下,他清楚的看到了对方追来的二十多骑兵的位置。
“准备!”夏淮安喊道。
两名军士立刻将土麻袋高高吊起。
一枚竹筒手榴弹,已经放在了藤筐里,引线已展开,查中萍连火折子都准备好了,就蹲在藤筐旁。
“点火!”查中萍听到指令,立刻点火,退到一旁。
“松手!”随即一道命令,两名军士松手,麻袋砸落,竹筒手榴弹被高高抛飞。
夏淮安手中的头灯照射方向随着竹筒手榴弹的位置移动而变化,最后到了落点。
“轰!”手榴弹在流寇骑兵的数丈外爆炸,掀起大量的土石。
王副将的战马被飞溅的石块擦中后腿,嘶鸣着将主人甩下马背。
“可惜!就差了一点!”查中萍暗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