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棠垂下眼睫。
这不代表什么,霍云深只是保留了她经年累月,在他世界里留下的习惯罢了。
“欢欢,妈妈想问你一件事。”宋景棠放下空药碗,望向欢欢,正色道:“你昨天放学,为什么要抢别的小朋友的吃的呢?”
欢欢一听就急了,“我才没有抢夭夭的吃的呢!”
那个小女孩叫‘夭夭’……
宋景棠也不知道是哪个夭字,就跟着欢欢念同音。
“那你为什么要吃夭夭的食物呢?欢欢,你知道自己肠胃不好,不可以乱吃东西吧?”
欢欢明显不乐意说,扭头把脸埋进床上的小被子里,她闷闷地道:“这是我和夭夭的秘密…不可以告诉你。反正,我以后不会吃坏肚子了。”
只要能确定欢欢没有欺负同学,宋景棠就放下心来。
好不容易有跟女儿独处的机会,而且欢欢也没有之前那么排斥她,宋景棠还打算说点什么,就在这时候,欢欢的小手机响了。
她立马扑过去接。
“爸爸!”
是霍云深打来的。
他不知道说了什么,欢欢警觉地看了宋景棠一眼,拿着她的小手机背过身去,小声讲电话。
宋景棠很识趣地拿起空药碗准备下楼,可走到门口,却听见欢欢压制不住地飚高了声音。
“心姿妈妈受伤了?怎么会呢?她今天早上还打电话说要等我好起来,带我去买漂亮衣服的……”
欢欢脆生生的话音都带上了无措的哭腔。
宋景棠背脊微僵,她带上门,下楼去了。
欢欢听见关门的声音,这才转过来。
手机里还有爸爸说话的声音,像是很累了,疲倦沙哑,在安慰她。
“心姿阿姨没有大碍,很快就会出来了,别担心。”
“爸爸我能去看看心姿妈妈吗?”
“暂时还不可以,等她好一些了,我再带你过来。”
医院这边到底病患多,病毒也多,欢欢体弱,他是不愿意让她来的。
霍云深此时站在医院大楼外,一个无人的角落。
他背倚着墙,手机夹在耳边,腾出手来点烟,那一簇火光照得他手心里干涸的血迹鲜红欲滴。
霍云深那双一贯温情含水的桃花眼被阴霾笼罩,上次看见这么多血是大三那年。
他急性晕厥,昏迷了七天。
中间迷迷糊糊地醒过几次,看见血袋掉在头顶,两根管子,一根输血给他,而另一根,在另外一张病床上。
隔着帘,只露出女人一截纤细的腕子,搭在床沿,跟她小拇指一样粗的管,正源源不断地从她身体里抽血输送给他……
后来他彻底清醒以后,踉踉跄跄地起身,拉开那道帘,躺在床上是面色苍白虚弱的林心姿。
给他输血的那只手腕上,还绑着一圈纱布。
她睡得很沉,他不忍吵醒她,想去卫生间,自己扶着墙慢慢走着,路过门口,听见两个护士说:‘哎呀,这个病房里的小姑娘真是豁出去了,三天给这个男生输了两次血,每次都是八百毫升的量,她自己都差点送去急救……’
霍云深站在门后,看向林心姿,眼神复杂是有愧疚的。
毕竟他一天前,还拒绝了林心姿的告白……他没想过,在被拒绝后,她还愿意这么救他。
“爸爸…”
女儿脆生生的小奶音把霍云深的思绪拉回来,他把烟从唇边挪开。
“嗯?”
“心姿妈妈这次受伤,又是…那个女人害的么?”她轻声问着,嘴里还含着宋景棠刚刚喂给她的糖,甜滋滋的。
霍云深顿了片刻,告诉她:“不是,这件事跟妈妈没关系。”
他想到宋景棠当时抓着林心姿的手,向他展示那条钻石手链的模样,霍云深心里莫名一阵慌乱,躁意更重。
他猛吸了两口烟,抽得太急,差点呛到自己。
欢欢听见林心姿这回受伤跟宋景棠没关系,倒是松了口气,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那等心姿妈妈好一点,我就去看她。你帮我告诉心姿妈妈,我好爱好爱她好不好?”
霍云深无声地笑了一下,“好。”
挂了女儿的电话,霍云深留在原地抽完一支烟,又点了一根,他打了个电话给常年合作的律师赵启明。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联系赵启明跟进这个案子。
“怎么样了?”霍云深寒声问。
他一定要让吴春华牢底坐穿!
“霍总,那个吴春华应该有精神分裂症,这个案子有点麻烦。”赵启明语气为难,“不过我可以追责她的家人,拿到最大额度的补偿。”
“补偿?”霍云深冷笑,“我缺她那仨瓜俩枣?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我要她牢底坐穿!”
撂下这句,霍云深直接挂了电话。
一年八位数的律师费养着这群人,这点小事都办不妥,明年他们集团可以换律师团队了!
霍云深掐了烟往回走,在路上,他思忖着,还是给特助江舟打了个电话。
“替我去买一条钻石手链…不,项链。直接送到别墅。”霍云深舔了下发干的嘴唇,道,“给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