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榆殿。
诡越靠在金丝软枕上,指尖逗弄着摇篮里的小公主,窗外雪光映得他面色愈发苍白。一捧着参汤进来时,初一已然昏昏欲睡。
诡越接过汤药,“宿羡之怎么样?”
一给初一盖上被子,躬身回道:“听说君后生产很不顺利,陛下一直在凤鸣殿陪君后,不过现下好像已经平安生产,似是龙凤胎。”
诡越默默点了点头,“知道了。”
一有些心疼的望着诡越。
堤词殿。
赫连暝抚着小腹在暖炉前踱步,翡翠护甲划过鎏金屏风,留下细长的划痕。
殿外宫人低语着“君后诞下龙凤胎”,他脚步微微一顿,指尖掐进掌心。
“贵君该用安胎药了。”宫女捧着青瓷碗进来,碗底“宜女多子”的暗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
小侍心疼的望向他,小声喊道:“贵君......”
赫连暝神情微微一愣,“无碍,旁人的热闹与我何干?过好自己......才是真的。”
陵澜殿。
楚云筝将披风披在穆骁南肩头,窗外雪扑在琉璃瓦上沙沙作响。
案头的《贞观政要》摊开在“任贤”那页,墨迹被水汽洇开小块。
“骁南,你......”
“阿筝不必安慰我。”穆骁南望着檐角冰棱,指尖摩挲着腰间空落落的剑穗。
“入宫那日,我便知道自己会遇见如今的场景。”他忽然轻笑,从袖中摸出粒蜜饯丢进嘴里,“不过这蜜饯倒比想象中甜些,不是吗?”
楚云筝望着他眼角未褪的少年气,忽然想起那年猎场初见,他骑着汗血宝马驰过草场,意气风发的模样。
颂和殿。
琴弦骤断声惊破雪夜,沈听颂举着酒壶歪在琴案上,琴弦割破指尖,血珠滴在青玉镇纸上。
凌苍川的剑“当啷”落地,剑穗扫过满地空酒坛。
“沈听颂,你醉了。”
“醉?”沈听颂晃着酒壶笑,乌发散落遮住半张脸,“当年在书院,你我夜读《长恨歌》,你说‘君王掩面救不得’最是可悲......如今才知,最可悲的是连掩面的资格都没有。”
凌苍川猛地灌下一口酒,喉结滚动间一滴泪珠滑落。
沈听颂忽然按住他的手腕,酒气混着墨香扑面而来,“苍川,你说若有来生......”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伴随着一句“我还会选择同样的路”而落下。
凤鸣殿外。
老梅树枝桠吱呀作响,涧寂躺在树杈间,月光碎银般洒在他褪色的黑袍上。
远处宫灯蜿蜒如游龙,他忽然想起那年的夏夜,萤火虫会停在殿下鬓边的银饰上,那时没有别人,她的好还只有他一人能看到。
“侍君,该回殿了。”新来的小侍仰头张望,手里攥着件狐裘。
涧寂垂下眸,“回?回哪儿去?这宫里的殿宇万千,可曾有一间装得下......”他忽然笑起来,“装得下这月亮?”
夜风卷着残梅掠过他眼前,恍惚间看见许多年前那个雪夜,他与殿下彻夜长谈的时候。
楚容朝在太医处确认宿羡之已无大碍后,便匆匆往居榆殿赶去。
雪越下越大,宫道上覆着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心中挂念着诡越和初一,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居榆殿内,烛火摇曳,诡越正抱着初一坐在床边,目光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小人儿。
听到殿外的脚步声,他抬头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面上却不显露。
“怎么来了。”诡越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
楚容朝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摸了摸初一的小脸,小家伙睡得正香,粉嫩的小脸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上一口。
“羡之已经没事了,所以我过来看看你和初一。”楚容朝转头看向诡越,目光中满是关切。
诡越轻轻点了点头,“嗯。”说着,他将初一小心翼翼地放回摇篮里,站起身来,靠近楚容朝。
楚容朝这才注意到诡越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憔悴。
他心中不由得一阵心疼,伸手轻轻握住诡越的手,“你是不是又没好好休息?”
诡越看着楚容朝眼中的担忧,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轻轻抬起手,抚上楚容朝的脸颊,“见到你,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哪里还顾得上休息。”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温情。
诡越看着楚容朝的脸庞,心中满是爱意。
他想起这些年来,两人相互扶持,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
如今,看着眼前的人,他只觉得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
鬼使神差般,诡越轻轻俯下身,在楚容朝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这个吻,包含了他太多的情感,有感激,有爱意,更有对未来的期许。
楚容朝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她伸手轻轻抱住诡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以后,我们一起好好守护初一,还有这个家,好不好?”
诡越轻轻环住楚容朝的腰,下巴抵在他的头顶,“好,我们一起。”
窗外的雪依然在下着,居榆殿内却一片温暖。
烛火跳动,映照出两人相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