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过,别院沉浸在深沉的夜色中。
除了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以及远处守卫盔甲偶尔碰撞的细碎声响,万籁俱寂。
屋内,沈薇薇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束。
镜子里那张蜡黄憔悴、毫不起眼的妇人面孔,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
“小姐,万事小心!”翠屏强忍着泪水,声音压得极低,“奴婢会按您吩咐的做,拖延时间。”
沈薇薇点点头,眼神沉静:“你也保重。”
她深吸一口气,将应急药物、水囊等物贴身藏好,指尖虚握,感受着那枚无形【万能钥匙】的存在。
时机已到。
她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拉开房门。
走廊尽头,负责看守的婆子靠在椅背上,似乎在打盹。
沈薇薇敛息屏气,脚尖点地,利用廊柱的阴影,如狸猫般滑过。
穿过月洞门,踏入庭院。
冰凉的露水打湿了她的布鞋。
月光被稀疏的云层遮挡,忽明忽暗。
院中巡逻的两名士兵正走到远处,背对着她。
机会!
沈薇薇立刻矮下身子,沿着假山石的阴影,快速穿行。
她的步态不再是侯府嫡女的优雅,而是带着一种常年劳作的、略显笨拙的匆忙,完美融入了一个急着去茅厕的下人形象。
就在她即将穿过一片空旷地带时,一名站在暗处的守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朝她这边望来!
沈薇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立刻停下脚步,身体微微佝偻,一只手捂住肚子,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痛苦和尴尬表情,嘴里还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方言俚语,像是抱怨夜晚着凉闹肚子。
那守卫皱了皱眉,大概是觉得这形容猥琐的仆妇没什么可疑,便移开了视线,继续警惕地望向别处。
沈薇薇暗松一口气,不敢停留,迅速闪入前方的花丛阴影中。
离院门越来越近。
院门是厚重的双开木门,包着铁皮,中间挂着一把硕大的黄铜锁。
门旁不远处,就有两名守卫靠着墙壁,虽然看似放松,但眼神依旧警惕。
从正门强行开锁,风险太大。
沈薇薇迅速改变计划,目光转向围墙。
围墙不算特别高,但顶端砌有碎瓦,翻越不易,且动静太大。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围墙靠近马厩的一个偏僻角落。
那里有一个半人高的、用于清理马厩污水的铁栅栏小门,常年不用,锈迹斑斑,上面挂着一把同样锈蚀的奇特锁具,锁孔形状不规则。
就是它了!
沈薇薇再次确认四周无人注意,迅速闪到墙角阴影处。
她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集中意念。
【万能钥匙,启动!】
一丝微不可察的银灰色光芒在她指尖流转,随即凝聚成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金属丝,仿佛拥有生命般,灵活地探入了那锈蚀的锁孔。
沈薇薇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感受着锁芯内部的结构。
锈蚀让内部的机簧变得滞涩难辨。
她小心翼翼地操控着钥匙变形、试探、拨动……
额角,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远处的守卫似乎要换班了,传来几声低语。
不能再拖了!
沈薇薇眼神一凝,意念微动,钥匙尖端猛地一个巧妙的转折!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被夜风掩盖的脆响!
锁开了!
沈薇薇心中一喜,迅速拉开沉重的小铁门,侧身钻了出去。
她甚至来不及感受自由的空气,便立刻回身,将小门轻轻掩上,并用一块石头稍作固定,让其看起来与平时无异。
浓重的夜色如同保护伞,将她完全吞没。
别院,这座精致的囚笼,终于被她甩在了身后!
她在附近的树丛中 ? 了一刻钟,仔细聆听别院内的动静,确认无人发现异常后,才辨明方向,沿着田埂小路,朝着京城的方向快速走去。
夜路难行,她深一脚浅一脚,好在易容后的身体并不引人注目。
脑中,白灵儿临死前那怨毒的嘶喊再次浮现——“若不是你重生回来……”
这个谜团,如同跗骨之蛆,让她心神不宁。
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前方的任务。
天色蒙蒙亮时,京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沈薇薇找了个隐蔽处,换上了一套更符合进城务工人员身份的、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裤,将自己脸上又抹了些灰土。
她汇入逐渐增多的人流,挑着一副空担子(路上捡的),低着头,步履匆匆地随着人潮涌入城门。
守城的士兵只是随意扫了她一眼,便挥手放行。
【高级易容术】的效果,完美无缺。
穿过熟悉的街道,此刻却感到无比陌生。
她没有去孙府留下的那个地址,时间不允许。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宁远侯府!
当那片熟悉的区域出现在眼前时,她的脚步慢了下来。
曾经车水马龙、锦绣辉煌的侯府,如今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被高高的木栅栏围挡起来。
栅栏外,一队队官兵面无表情地来回巡逻,戒备森严,气氛肃杀。
废墟上空,清晨的薄雾也无法完全掩盖那股若有若无的焦糊气味,仿佛在诉说着那夜的惨烈。
沈薇薇躲在街对面的一个包子铺屋檐下,买了个最便宜的菜包子,一边小口啃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仔细观察着废墟的守卫情况。
守卫数量众多,交接班似乎也很有规律,几乎没有明显的漏洞。
想要混过这些训练有素的官兵,潜入那片危机四伏的废墟,难度远超逃离别院。
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开始。
她握紧了藏在袖中那个小巧的香囊,眼神透过人群,望向废墟深处某个记忆中的方位。
玄铁盒子……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