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阳光透过郁金香花瓣，在陆瑾康的睫毛上镀了层金边。商若棠醒来时，发现自己枕着他的手臂，而他正用另一只手轻轻梳理她的发丝，指尖缠绕着她的碎发，像在编织某种执念。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比边塞的风沙温柔百倍，\"昨晚没睡好，眼睛都肿了。\"
商若棠想起昨夜他辗转难眠，不断将她往怀里紧搂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涩。她刚要起身，却被他按住肩膀：\"别动，让我再抱会儿。\"他的下巴蹭过她头顶，像只撒娇的幼兽，\"在边塞的时候，每天都靠抱着你的信入睡。\"
商若棠的指尖触到他胸前的皮肤，那里有一道新的伤痕，比旧疤更狰狞。她知道那是攻破慕容大营时留下的，忽然想起密报里说他\"单骑斩帅\"的狠厉，与此刻的温柔形成鲜明对比。
\"还疼吗？\"她轻声问，指尖抚过那道伤痕。
陆瑾康忽然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疼，但一想到是为了早点见到你，就不疼了。\"他的眼神温柔得可怕，\"阿棠，别再提其他人，就当他们不存在，好不好？\"
商若棠想开口反驳，却在看见他眼下浓重的青黑时，将话咽了回去。她知道，这个男人为了她，早已将自己燃烧成灰烬，而她，是唯一的火种。
午后，陆瑾康忽然捧来一个锦盒，里面是修复完整的蝴蝶灯。金箔翅膀在阳光下闪烁，比十八岁那年更耀眼。
\"知道你喜欢，特意找巧匠修复的。\"他轻轻替她点亮灯芯，蝴蝶翅膀投下斑斓的影子，\"以后每晚都点着，这样你就不会做噩梦了。\"
商若棠望着跳动的烛火，想起那个雨夜他为她捡蝴蝶灯的模样。那时的他，眼中只有纯粹的喜悦，不像现在，总是藏着疯狂与恐惧。
\"谢谢。\"她轻声说，指尖触到灯罩上的金线，\"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他打断她，将灯放在她掌心，\"只要是为了你，再麻烦都值得。\"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这里面装的全是你，容不下其他东西，也容不得你分心。\"
商若棠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想起宋明珏沉稳的心跳声，想起阿砚沉默的守护。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阿棠，答应我，永远留在我身边。\"
她望着他眼底的脆弱，想起他说\"怕失去你\"的模样，终于轻轻点头。不是因为妥协，而是因为明白，自己早已在他的温柔与疯狂中迷失了方向。
深夜，商若棠被一阵花香惊醒。陆瑾康坐在床边，手中捧着一束夜郁金香，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听说这种花在夜里会发光。\"他将花插进花瓶，\"就像你，在我心里永远是亮的。\"
商若棠望着他专注的侧脸，想起他在边塞杀人如麻的模样，心中一阵恍惚。这个男人，既能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又能为她细心照料花朵，这份矛盾的温柔，让她愈发看不清自己的心。
\"阿棠，\"他忽然开口，\"等我们成婚，就把皇宫里的牡丹全换成郁金香，让整个御花园都飘着你的味道。\"他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少年般的期待，\"好不好？\"
商若棠想说\"好\"，却在想起宋明珏的\"江南杏花\"时，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望着床头的蝴蝶灯，想起阿砚的吻，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贪心的孩子，既想要陆瑾康的偏爱，又舍不得其他人的温柔。
\"瑾康，\"她轻声说，\"你说我们是天生一对，可如果有一天，这份爱让我们都遍体鳞伤怎么办？\"
陆瑾康愣了愣，忽然笑了，笑得像十二岁那年：\"那就一起疼，一起碎，反正我不会放开你。\"他伸手替她理好被子，\"睡吧，天亮了我带你去看新运来的郁金香。\"
商若棠闭上眼，感受着他坐在床边的温度。她知道，自己终究是逃不过了，无论是爱还是恨，都将与这个男人纠缠一生。而她的矛盾与困惑，终将在这场狂风暴雨中，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五更天，商若棠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陆瑾康握着带血的剑冲进内室，明黄衣袍上溅着点点血迹，却在看见她安然无恙时，瞬间放松下来。
\"没事就好。\"他将剑扔在地上，伸手抱住她，\"有人想放火烧太医院，被我杀了。\"
商若棠望着他染血的指尖，想起他刚才杀人时的狠厉，又想起他替她整理头发时的温柔。这种反差让她心悸，却又忍不住伸手替他擦去脸上的血污。
\"以后别这样冒险。\"她轻声说，\"我不需要你用杀人来证明爱。\"
陆瑾康低头看她，眼中是不解与固执：\"可我需要，需要用这种方式告诉你，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他忽然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咽喉上，\"如果有一天我失控了，你就用这把剑杀了我，但在那之前——\"
\"别说了！\"商若棠捂住他的嘴，\"我不要你死，我只要你好好的...\"
话音未落，她已被他紧紧搂进怀里。陆瑾康的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里带着哭腔：\"那就别离开我，永远别离开我...\"
商若棠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她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已和这个男人绑在一起，无论前方是地狱还是天堂，都只能携手前行。而她心中的矛盾与困惑，终将在这场爱与疯狂的博弈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金殿修罗
第四十一章：惊变乍起
巳时三刻，太医院的郁金香开得正盛。商若棠站在花窗前，望着宋明珏送来的杏花笺，指尖摩挲着\"江南可采莲\"的字迹。身后传来陆瑾康的脚步声，她慌忙将信塞进袖口，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看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却在看见杏花笺时，瞬间冷下来，\"宋明珏的字，比我的好看？\"
商若棠想抽回手，却被他按在窗边，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龙涎香与血腥味。陆瑾康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回答我，嗯？\"
\"没什么...\"她的声音发颤，却在看见宋明珏踏入太医院时，骤然噤声。
宋明珏的月白长衫染着晨露，手中捧着她最爱的糖糕。他望着陆瑾康扣住她手腕的手，眼中闪过痛楚，却仍保持着温润的笑：\"阿棠，听说你胃口不好...\"
\"谁让你进来的？\"陆瑾康的佩剑出鞘三寸，冷光映着他眼底的杀意，\"滚出去。\"
商若棠感受到他掌心的力道，知道他随时可能动手，连忙出声：\"明珏表哥，你先回去吧，我...我稍后找你。\"
宋明珏望着她眼底的哀求，握紧糖糕的手微微发颤：\"阿棠，我只是想看看你...\"
\"她都说了让你滚。\"陆瑾康的剑尖抵在宋明珏咽喉，却在商若棠惊呼时，猛地偏开半寸，\"这次饶你，再有下次——\"
\"够了！\"商若棠推开陆瑾康，护在宋明珏身前，\"他是我表哥，你能不能别这么偏执？\"
陆瑾康的眼神瞬间阴鸷，却在触到她泛红的眼眶时，软下声音：\"阿棠，你护着他？\"他忽然笑了，笑得让人心惊，\"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