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钟鼎?”老鸨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原来是钟二公子!哎呀,瞧老身这眼拙的!还以为是二公子请来的朋友,没曾想,二公子您真人不露相,竟有如此惊世才华!失敬失敬!”
钟懿身后的某个角落,钟禄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眼神中的嫉妒几乎要喷出火来。
“钟公子,您这边请!”老鸨热情地伸出手,就要引着钟懿往楼上锦瑟姑娘的绣房而去,“锦瑟姑娘想必也等急了!”
“妈妈且慢。”钟懿却抬手拦住了她,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在下还有些事情,需与…嗯,与舍弟交代几句,稍后便来,还请妈妈和锦瑟姑娘稍待片刻。”
“哦?”老鸨虽有些意外,但客人最大,尤其还是今晚拔得头筹的“金主”,自然不会拒绝,连忙点头哈腰,“好好好!钟公子您自便,老身先去楼上安排,恭候公子大驾!”
说罢,便扭着腰肢,先一步上楼去了。
钟懿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快步走到还处在亢奋状态的钟鼎身边。
“二公子!”他压低声音,急促地开口,“成了!你快去吧!那锦瑟姑娘,今晚是你的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谁知,钟鼎闻言,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非但没有动身,反而用力拍了拍钟懿的肩膀:
“小懿,你说啥呢!哥哥我才不去!”
“啊?”钟懿愣住了,“你不去?这……这可是花魁锦瑟啊!你刚才不是……”
钟鼎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憨厚,又有着一丝狡黠。
“嘿嘿,我是想让锦瑟姑娘陪你!你这几天为了我爹的事累坏了,又帮我赢了这么大个彩头,这…这就算哥哥给你的谢礼!也是给你解解乏!”
钟懿瞬间明白了。
好家伙!绕了半天,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他根本就不是自己想来,而是变着法子想“犒劳”他!
一股哭笑不得的情绪涌上心头。这位钟二公子,虽然纨绔,虽然愚钝,但这心肠……还真是……
他无奈地看着钟鼎:“二公子,这……”
钟鼎却不容他分说,用力推了他一把,脸上是纯粹的开心。
“去吧去吧!别磨蹭了!人家姑娘还在楼上等着呢!春宵苦短,赶紧的!”
看着钟鼎那真挚而期待的眼神,钟懿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矫情,对着钟鼎点了点头,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锦瑟姑娘的厢房,位于醉仙楼三层的最深处,安静雅致,与楼下的喧嚣判若两地。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淡淡的、似兰非麝的馨香扑面而来。
房间内的布置,竟不似寻常风月场所那般俗艳,反而处处透着清雅与温馨。
红烛高燃,光线柔和,照亮了墙上的仕女图,桌上的古琴,以及那张铺着大红锦被、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拔步床。
一切的布置,竟有些……宛若新婚洞房的意味。
床沿边,端坐着一位女子。
正是方才在台上献舞的花魁,锦瑟。
此刻,她已卸下了舞台上的浓妆和面纱,露出了真容。
只见她肤若凝脂,眉如远黛,眸含秋水,琼鼻樱唇,容颜绝世,比之薄纱遮面时,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丽。
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丝绸寝衣,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肩头,更显得娇柔妩媚,楚楚动人。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望向门口的钟懿,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带着几分羞涩,又有着几分好奇的笑容,声音轻柔婉转,如同黄莺出谷:
“钟…钟公子,你来了。”
钟懿看着眼前这绝色佳人,饶是他两世为人,心跳也不由得漏了半拍。
他定了定神,轻轻关上房门,走到床边。
锦瑟微微垂下眼帘,脸颊染上一层动人的红晕。
钟懿在她身旁,依言坐下。
红烛摇曳,罗帐轻垂,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是夜,春风一度。
翌日。
天色将明未明,鱼肚白刚刚自东方天际晕开一抹微光。
两道鬼祟的身影,借着晨曦前的最后一丝昏暗,几乎是贴着墙根,溜回了钟府分配给钟鼎的那个独立小院。
正是昨夜在醉仙楼“拔得头筹”后,又在锦瑟姑娘温柔乡里“春风一度”的钟懿,以及全程“观战”并负责望风的钟鼎。
钟鼎脸上挂着宿醉的疲惫,更多的却是做贼心虚的慌张。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进自己的卧房,动作麻利得不像他平日里的憨傻模样。
“快快快!小懿,赶紧的!”钟鼎压低声音,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边手忙脚乱地将明显不是昨晚睡前穿着的外袍脱下,胡乱塞进床底,一边又故意将被褥弄得凌乱不堪,仿佛主人刚刚睡醒。
他甚至还抓起茶壶,往脸上拍了点冷水,试图驱散酒气和倦容,最后“噗通”一声躺倒在床上,拉起锦被蒙过头顶,只露出一双眼睛,紧张兮兮地骨碌乱转,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钟懿跟在后面,揉了揉因缺乏睡眠而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看着自家少爷这副模样,心中只觉得好笑又无奈。
他自己也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日无异,虽然眼底的疲惫难以完全掩盖。
昨夜……消耗着实不小。
就在这时——
“笃,笃笃。”
清晰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谁?!”钟鼎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钟懿也是心头一跳,但面上强作镇定。
“谁…谁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钟鼎定了定神,连忙换上一副刚被吵醒、睡眼惺忪的含混腔调,朝着门外嚷嚷。
门外传来管家钟福沉稳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
“二少爷,是我,钟福。老爷回来了,正在大堂等着,有急事,请您和钟懿立刻过去一趟。”
钟鼎脑子里“嗡”的一声,刚刚伪装出来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煞白。
完了完了!定是昨晚去醉仙楼鬼混的事发了!被老爷知道了!这顿板子怕是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