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培春不屑一顾,这姓钟的,靠着些旁门左道得了势,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钟帆一听这话,本就通红的脸膛更是涨成了猪肝色,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咬牙切齿,刚要撸袖子冲上去理论,却被钟懿不动声色地抬手拦住。
钟懿踏前一步,身形笔挺如松,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未曾听见方才那番夹枪带棒的讥讽,只是淡淡开腔。
“这位公子,敢问如今可有官职在身?”
钟帆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诮,他双手抱胸,斜睨着卢培春,阴阳怪气地接茬。
“我说卢大公子,您要是真金榜题名,点了翰林,或是外放做了封疆大吏,成了朝廷栋梁,哪还有这闲工夫跟我们这些区区学子,混迹在这崇文书院里头,争一日之长短啊?”
笑话!这卢培春要是有官身,尾巴早翘到天上去了!
卢培春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被钟帆这番话噎得半晌说不出一个字,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我……本公子确实尚未入仕,钟大人有何指教?”
他这话虽是问句,语气中却充满了不服与挑衅。
钟懿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清浅,却莫名让人心头发寒。
“指教不敢当。在下不才,忝为户部度支司主事,正六品而已。官职虽小,却也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由吏部授牌,圣上钦点的朝廷命官。”
他特意在“朝廷命官”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索性就强硬到底。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纨绔,一味温和退让,只会让他们觉得钟家好欺,得寸进尺。
卢培春脸色愈发阴沉,几乎能滴出水来,他盯着钟懿,一字一顿,语带威胁。
“钟大人,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卢家在京中虽然算不得顶尖,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你莫要太过分!”
钟懿闻言,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轻笑出声,那笑声清朗,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锋锐。
“哦?卢公子的意思是,卢家不好惹,难道我这领着朝廷俸禄、为陛下办差的命官,就好惹了?”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四周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卢培春身后的几个跟班,脸上的嚣张气焰也收敛了不少,看向钟懿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惊疑不定。
卢培春神色剧变,他再纨绔,也分得清轻重。
在书院里跟同窗拌嘴是一回事,公然顶撞一位有品阶的朝廷官员,尤其是在对方点明“为陛下办差”之后,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背脊也有些发凉,先前那股子傲气瞬间被压了下去,忍着怒意躬身作揖,说话之间咬牙切齿。
“钟大人误会了!误会了!在下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一直冷眼旁观,未曾开口的赵鸣,此刻却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他下巴抬得更高,满脸的倨傲不减分毫,斜睨着钟懿,语气中带着七分不屑三分挑衅。
“哼,好大的官威!钟大人是吧?本公子乃当今圣上嫡亲的外甥,安乐郡王府的小舅子!你这区区一个六品主事,敢受我赵鸣一拜吗?”
钟懿眉梢一挑,眸光流转,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赵鸣,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赵公子何必客气?你若真有此心,尽管行来,看看钟某这小小的六品官,敢不敢接你这皇亲国戚的大礼便是。”
跟他玩身份压制?也不看看他钟懿是个什么脾气!
“你……”赵鸣被他这话一噎,一张俊脸顿时涨得通红,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他伸手指着钟懿,你了半天,却硬是没敢真的拜下去。
他再蠢也知道,真要拜了,传出去他赵鸣以后在京城勋贵圈子里就别想抬头了!
最终,他也只是咬牙切齿地冷哼一声,悻悻然地撇过头去,不敢再多言。
钟懿见状,也未再紧逼。
敲山震虎,适可而止。
再纠缠下去,便是彻底撕破脸皮,结下不死不休的死仇了,对他眼下的处境并无益处。
一旁的钟帆看得是目瞪口呆,随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快!
他娘的,平日里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卢培春和赵鸣,今天竟然也有吃瘪的时候!
虽然……虽然不是对他钟帆卑躬屈膝,但看着这两个混蛋在懿哥面前碰壁,简直比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还要舒爽!
鼎哥就是鼎哥,三言两语就把这两个嚣张的家伙治得服服帖帖,牛气!太他娘的解气了!
钟懿不再理会那两人各异的神色,目光转向卢培春,开门见山。
“二位,闲话少叙。今日既是约好比试,不知打算如何比,比些什么?划下道来吧。”
卢培春与赵鸣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中皆闪过一丝计较与不甘。
卢培春深吸一口气,强自定了定神,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起来,沉声开口。
“钟大人快人快语!既然如此,我等也不拐弯抹角。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我等读书人,自然是以文会友,吟诗作对。不如,便以这‘中秋’为题,各展所长,一较高下,如何?”
卢培春此言一出,围观众学子间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这卢培春也太阴险了,‘中秋’为题,那不是正中他下怀?”
“可不是嘛!谁不知道他卢大才子当年一首《望月怀远》,连退隐多年的太傅大人都赞不绝口,称其‘字字可抵千金’!”
“啧啧,这摆明了是欺负人啊!钟家这位……怕是要栽了。”
钟帆一听“中秋”二字,本就因方才争执而憋得通红的脸膛,瞬间涨成了深紫色,额角青筋如同蚯蚓般突突乱跳。他猛地踏前一步,指着卢培春的鼻子,声若洪钟,怒不可遏。
“卢培春!你还要不要脸!京中谁人不知你最擅长的便是中秋咏月之诗!你这分明是仗着自己这点歪才,故意刁难!算什么英雄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