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清晨,凛冽的北风卷着细沙拍打着皇城雉堞。慕容卿璃立在破损的城楼上,手中的双鱼玉佩泛起冰凉的光泽,玉面隐约映出四国军旗交错的暗影。城下的壕沟尚未填平,腐木与箭镞在寒霜中泛着冷光,远处连绵的营帐里,北漠的狼旗、西戎的熊幡、南蛮的蛇旌、东夷的鹤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陛下!敌军异动!”张逸风踩着结霜的青砖疾步而来,玄铁甲胄的缝隙间渗着暗红血痂,狼首纹章缠绕着浸透草药的布条,“北漠骑兵正在打磨马刀,西戎匠人连夜锻造云梯,南蛮巫女聚集在祭坛,东夷水师的船帆已修补完毕。”她猛地扯开染血的束腕,露出新添的鞭痕,“斥候探得,他们计划在月圆之夜发动总攻。”
伽蓝怀抱缠着铜丝的九霄箜篌,指尖冻得发紫,指甲缝里还嵌着干涸的血迹:“臣在民间寻得失传的《固城调》,需用七十二面青铜编钟合奏。”她轻轻叩击琴身,发出沉闷的嗡鸣,“但南蛮巫女的铜铃阵愈发诡异,上次交锋时,音律竟被扭曲成伤人的音刃。”
苏念辞的素白官袍沾满墨渍与桐油,狼毫笔杆缠着浸过硫磺的麻绳:“臣改良了守城火罐,灌入桐油与巴豆粉,爆炸时可灼伤敌军双目。”她展开被箭矢射穿的城防图,上面用朱砂密密麻麻标注着弱点,“只是箭矢存量告急,铁匠铺每日只能锻造百支。”
楚墨尘的镜片蒙着薄雾,镜光在掌心凝成颤抖的沙盘:“暗卫冒死传回密信,四国约定:北漠骑兵佯攻东门,实则绕道偷袭北门;西戎盾车吸引火力,精锐从西门地道潜入;南蛮以战象为先锋,配合巫女音律;东夷水师封锁河道,断我粮草。”她的声音陡然压低,“而我们...城内仅剩两千可用之兵。”
慕容卿璃握紧腰间的鎏金短刃,刃身映出她紧抿的唇角:“传令下去,拆了西市的青铜雕像铸箭,收集百姓家中的铁锅熬制沸油。”她的凤目扫过众人,“张逸风,在北门设下拒马阵,带领狼骑伏击北漠迂回部队;伽蓝,用音律扰乱南蛮战象;苏念辞,带人排查地道,埋设火药;楚墨尘...”她望向翻滚的乌云,“散布假情报,离间四国。”
戌时三刻,月光被浓云遮蔽。张逸风带着三百狼骑隐入北门的芦苇荡,玄铁甲外罩着北漠的黑袍,马蹄裹着厚厚的棉布。“听着,等敌军骑兵过半,立刻砍断吊桥!”她压低声音,战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寒风呼啸中,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放!”张逸风的弓弦轻响,带头的北漠哨兵咽喉中箭倒地。狼骑们如鬼魅般冲出,弯刀划过敌军脖颈,鲜血喷溅在冰冷的盔甲上。敌军顿时大乱,张逸风抓住时机,掷出狼火弹:“烧了他们的粮草!”火焰瞬间吞没了堆积如山的马料,爆炸声震得地面颤抖。
与此同时,南门处伽蓝正在调试音阵。她将编钟沉入盛满盐水的大缸,琴弦系着浸过艾草的麻布:“起!”《镇岳曲》轰然奏响,青铜钟共鸣的声波震得南蛮战象脚步踉跄。巫女们见状,急忙摇动铜铃,刺耳的声响与音律碰撞,形成肉眼可见的音波旋涡。
伽蓝的七窍渗出细小的血珠,却仍奋力拨弦:“换《裂云调》!”音律化作无形的巨手,掀翻了数架攻城云梯。南蛮士兵的惨叫声中,巫女们突然祭出活人祭品,诡异的铜铃声瞬间压制住了编钟的轰鸣。
苏念辞跪在西门的地道口,狼毫蘸着混合硝石的朱砂,在青砖上书写“爆”字。她的发丝被汗水黏在脸上,素白官袍沾满泥土:“点火!”民夫们将浸透桐油的茅草抛向符咒,火焰顺着地道蔓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西戎的精锐部队还未爬出地道,便被浓烟与火焰吞噬。
楚墨尘站在最高的望楼,镜光组成无数虚影在夜空中晃动:“东夷水师已进入射程!”她迅速调整镜光角度,反射的强光刺得敌军睁不开眼。与此同时,提前埋伏的火船顺流而下,船头绑着浸透桐油的茅草,借着风势撞向东夷战船。
战斗持续到黎明时分,四国联军终于退去。慕容卿璃看着满地狼藉的战场,凤袍下摆沾满血迹与泥浆。双鱼玉佩突然发烫,玉面浮现出新的纹路——那是百姓们推着装满箭矢的独轮车,女官们背着药箱穿梭在伤兵间的剪影。她握紧玉佩,望向远处重整旗鼓的敌军营帐,声音冷若冰霜:“传令下去,征集城中十五岁以上女子编入民夫营,今夜加固城墙。和融的每一寸土地,都要用血肉守护!”
残阳如血,将护城河染成赤红色。慕容卿璃俯身拾起半截断裂的箭簇,指腹摩挲着箭杆上斑驳的刻痕,那是某个不知名士兵的最后遗作。双鱼玉佩贴着心口发烫,玉面缓缓浮现出锁链缠绕城池的图案——四国联军虽暂时退去,却已布下铁桶般的围困之势。
“陛下!东夷水师封锁了所有入海口!”张逸风浑身浴血撞开城门,玄铁甲胄裂开数道大口子,狼首纹章歪斜地挂在肩头,“他们用铁链串联战船,每艘船上都架着抛石机,我们的商船刚靠近就被砸成碎片!”她剧烈咳嗽着,吐出带血的碎木屑,“北漠骑兵开始驱赶周边牧民,想断绝我们的马匹来源。”
伽蓝踉跄着扶住城墙垛口,九霄箜篌只剩两根残弦,琴身布满被音波震出的裂痕:“南蛮巫女...她们抓了数十名乐师当祭品。”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滴落在琴弦上,“臣能听见,每晚子时都有凄厉的哭声从敌营传来,那些被献祭的人,魂魄都被炼成了音蛊。”箜篌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惊飞了城头上的乌鸦。
苏念辞的素白官袍沾满硫磺与火药残渣,狼毫笔杆缠着半截烧焦的引线:“西戎人在城外挖掘壕沟,沟底插满削尖的竹签,还灌了毒水。”她展开被熏黑的图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防御工事,“更糟的是,我们的粮草只够支撑七日,井水也快见底了。”
楚墨尘的镜片蒙着一层水雾,镜光在掌心不停闪烁:“暗卫传来急报,四国正在商议‘轮攻之计’。”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北漠骑兵先消耗我们的箭矢,西戎盾车紧跟其后破坏城墙,南蛮战象负责冲开城门,最后东夷水师登岸收尾。”镜光突然碎裂成无数光点,“而我们...连完整的盔甲都凑不出两千副。”
慕容卿璃握紧鎏金短刃,刀刃映出她眼底跳动的火焰:“传令下去,收集所有铜盆铁锅,铸成护心镜;拆解宫殿的木质屏风,做成盾牌。”她的凤目扫过满目疮痍的城墙,“张逸风,挑选三百死士,今夜突袭东夷水师的粮草船;伽蓝,召集城中老弱妇孺,用陶罐铜盆敲击制造噪音,扰乱敌军部署;苏念辞,在城墙根下埋设连环火药;楚墨尘...”她顿了顿,望向天边盘旋的鹰隼,“伪造调兵文书,让四国互生猜忌。”
子时三刻,夜幕如墨。张逸风带着死士们划着羊皮筏子,悄悄靠近东夷的粮草船。玄铁甲外裹着偷来的敌军黑衣,脸上涂满锅底灰。“听我暗号,同时点火!”她的匕首抹过哨兵的咽喉,血腥味在夜风中散开。死士们迅速将浸透桐油的火把抛向船舱,火焰瞬间吞没了堆积如山的粮草。
“救火!救火!”东夷士兵的惨叫声中,张逸风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旧伤疤:“和融儿郎,随我杀出去!”战刀挥舞间,鲜血飞溅,她的玄铁甲被染成暗红色。一支流箭擦过她的额头,在脸上留下长长的血痕,却挡不住眼中的杀意。
与此同时,城内街巷响起震耳欲聋的敲击声。伽蓝带着妇孺们敲击着铜盆陶罐,不成曲调的声响在夜色中回荡。南蛮巫女们的铜铃声刚响起,便被这杂乱的噪音搅得支离破碎。“再用力些!”伽蓝的广袖被划破,露出手臂上的淤青,“让他们睡不着,乱了阵脚!”
苏念辞跪在城墙根下,狼毫蘸着混合铁砂的火药,在地面书写“轰”字。她的发丝被汗水黏在脸上,素白官袍沾满泥土:“点火!”民夫们将火把抛向符咒,地面突然炸开,碎石飞溅,冲在最前的西戎盾车被炸得四分五裂。
楚墨尘站在城楼最高处,镜光组成不同笔迹的文书在空中闪烁:“北漠背盟!”“西戎私吞战利品!”伪造的密信被暗卫悄悄送入敌营。四国营帐中很快传来争吵声,火把在夜色中乱晃,似有斗殴发生。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硝烟时,四国联军的攻势果然暂缓。慕容卿璃看着疲惫却依旧挺直脊梁的将士们,凤袍下摆沾满血迹与泥浆。双鱼玉佩突然发烫,玉面浮现出新的纹路——那是百姓们用门板修补城墙,孩童们提着水桶运送箭矢的画面。她握紧玉佩,望向城外蠢蠢欲动的敌军,声音坚定如铁:“传令下去,将皇陵的守陵军调入城中。和融的山河,就算只剩一砖一瓦,也要守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