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正午,阳光愈发炽热,整个凌云峰都笼罩在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之中。
位于峰顶的主厅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弟子们来来往往,忙得不可开交。
执法长老的亲传弟子关玘站在主厅门口,正不时地向远处张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没过多久,一道身影从远处缓缓走来。关玘定睛一看,原来是黎渊到了。
他赶忙迎上前去,恭敬地施了一礼,然后对黎渊说道:“小师叔,今日辰时执法弟子们搜查,终于发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人。现在这些嫌疑人已经都被关押在了审讯楼里,师尊前去审问他们,已经有一个时辰了。临行前,师尊特意吩咐我在此处等候小师叔,刚刚师尊传音过来,请您在主厅稍等片刻,大约再有半盏茶时间,他结束审问就会赶回来。”
黎渊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时,一旁的关玘连忙走上前来,满脸笑容地将黎渊迎入主厅。
宽敞明亮的大厅之内,众多正在忙碌的弟子们见到黎渊迈步进来,纷纷放下了手头正忙着的事务,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向着黎渊低头行礼,恭顺喊道:“小师叔!”
声音整齐划一,响彻整个前厅。
黎渊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在意自己,随即便让他们各自忙碌去了。
现下,主厅里只有黎渊跟关玘两人。
黎渊向关玘询问搜查情况。
关玘:“这次抓到的三个嫌疑人,分别是外门弟子陆长元、内门栾长老记名弟子李善达、新入门的云丹峰弟子殷洪。”
咦?黎渊惊讶,前两个名字实在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仔细回忆一下,居然还真是熟人。
不就是十年前被邪修抓去差点祭阵的天极宗弟子,其中之二嘛。
一直观察着黎渊反应的关玘稍稍停顿了一下。他知道黎渊为何会对这两个名字感到熟悉,毕竟当他最初看到这份嫌疑人名单时,同样也觉得这简直太巧了——因为他本人也是当年那次被邪修抓捕差点祭阵的历练弟子之一。
当年,跟这两个嫌疑人被邪修关同一间牢狱。
行止仙君将他们救出来,回到宗门后,由于各自所从师尊各异,宗门内地位有别,曾共患难的六人逐渐疏远。
地位相差不大的还有些许薄弱联系,比如关玘对栾曦、匡颉就相对熟悉,偶尔见面也会互相打招呼。只因他们一个是内门栾长老家嫡孙,一个是内门申长老亲传弟子,跟作为执法长老亲传弟子的关玘地位相当。
而陆长远、李善达,一个至今都是外门弟子,一个虽在内门却不受师尊重视的记名弟子,都属于宗门的底层隐形人。关玘跟他们不熟,所处待遇更是天差地别,可谓是两个世界的人。
陆长远、李善达这类人,平时连见关玘的面都难得见一个。
……
“关玘!”
黎渊喊他。
关玘飘远的思绪瞬间回笼。
黎渊示意他继续说,关玘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接着说道:
“他们都曾在酉时左右分别出现在供奉秋水剑的紫霞阁。而秋水剑戌时发现被盗,跟他们出现的时间相差不到半个时辰。”
关玘神色凝重:“其中,李善达嫌疑最大,他入门时间最久,又是内门弟子,清楚秋水剑供奉地点。”
不错,符合逻辑。
黎渊清楚,天极宗殿宇林立、峰峦叠嶂,诸多布局颇为相似,常有初入宗门的弟子因不熟悉而在宗内迷失方向。
所以,秋水剑被盗优先怀疑门内弟子符合常理。
“但是——”关玘有些迟疑。
黎渊忍不住:“你大胆说吧,不要老是说一半留一半。”
听黎渊这么一说,关玘只觉得自己的脸突然如火烧一样,泛红发烫,他被黎渊直白的话语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是!小师叔!”
关玘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将所有知道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犹如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儿地全部说了出来:
“李善达被抓捕回来之后,最开始负责审讯他的人是我。”
“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当我们把他带到审讯楼时,情况却突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原本还算正常的李善达,神智竟莫名其妙地开始变得不正常起来。时而狂笑不止,时而又喃喃自语,行为举止完全失去了理智,仿佛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狂人,就连心智也宛幼儿。”
关玘深吸一口气,言语中尽是懊恼与疑惑:“当初我的那些师弟们前去逮捕李善达的时候,他还是一副神智清醒的模样,那时的他不仅没有半点儿畏惧之色,反而还一个劲儿地在那儿嚣张叫嚷、竭力辩驳,口口声声坚称我们抓错了人……”
“可,一转眼就变化这么大。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师尊用灵宝测试了,他不是装疯而是真的疯了。原本他的嫌疑最大,可如今变疯了,一句有用的话都问不出来……”
关玘自责,甚至怀疑是不是一开始逮捕李善达的时候将他给惊吓到了。
“关于李善达的审讯就僵这了。后来,其他师弟们又去审问陆长远、殷洪,他们两个心理承受能力强上许多,没出现李善达这种情况。但是,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
“陆长元酉时从紫霞阁路过去找弟子堂长老请教修行方面的疑问,两人交谈到亥时,陆长远才归回外门住处,直到第二天寅时都没有出去过。弟子堂的张绪、林柏崇跟他同一宿舍,一起回去的,可以见证。”
“至于,新入门的弟子殷洪,他原是想回自己云丹峰住处的。结果,走迷了路,在紫霞阁附近晃悠了半天,一路向西到了碧云峰,正巧被他在碧云峰替师尊传物的同门师姐看到,这才被顺路带了回去。”
一口气地说了这么多,说到最后的时候,关玘原本还算镇定自若的面庞上渐渐地浮现出了一抹明显的挫败之色。
不眠不休搜查了多日,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
一旁的黎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理解关玘的感受。
那种挫败和沮丧并非仅仅源于一时的失败,而是经过长时间的忙碌与努力之后,却发现所有的付出都如同石沉大海般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仿佛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他没能呈上一个完美的答案,最后还需要师尊亲自出马。
事实赤裸裸的摆在面前,像是在向全宗门的弟子昭告,作为执法长老亲传大弟子的他能力不行。
这样的结局,让想要独自干出一番作为证明自己的关玘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