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准萃取！” 陈纤歌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进行什么神圣仪式，小心翼翼地将那半瓶高纯度酒精捧到桌案上，挨着那杯浑浊的“青霉培养液粗滤液V0.31”。
一清一浊，泾渭分明。
【系统提示：低温萃取准备。请准备冷却介质，目标操作温度区间：0摄氏度至-5摄氏度。将酒精与培养液按1:2体积比缓慢混合，持续搅拌，静置观察。】
“零度？还得负五度？” 陈纤歌眼角抽了抽，这大冬天的，外面是冷，可也没到滴水成冰的地步啊。他扭头看向杂物房门口，寒风正打着旋儿往里灌。
“师姐，系统……呃，我是说，根据我的推演，这步操作，得在极寒条件下进行，越冷越好。” 他含糊其辞地解释。
农灵若了然地点点头，她走到墙角，那里放着几个冬天取暖用的小手炉，旁边还有一桶备用的清水，水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碴子。
“用冰？” 她看向陈纤歌。
“对对对！得用冰！” 陈纤歌一拍大腿，“师姐您看，能不能弄个大盆，把这俩瓶子放进去，周围堆上冰块或者碎冰？”
农灵若没多问，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端回来一个干净的木盆，又跑了两趟，从外面廊檐下敲下来不少晶莹剔透的冰棱子，还带回来一小桶更冷的井水。
两人合力将冰块敲碎，铺在木盆底部，又倒入些井水，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冰浴装置。陈纤歌小心地将装着酒精和培养液的琉璃瓶放进去，冰冷的寒气立刻顺着瓶壁蔓延上来，冻得他一哆嗦。
“嘶……真冷！” 他搓着手，哈着白气，看着师姐依旧淡定的侧脸，再次感受到了境界的差距。
“可以开始了？” 农灵若问道，她取来一根细长的琉璃搅拌棒。
“嗯！” 陈纤歌稳了稳心神，拿起那瓶珍贵的94%酒精。
【系统提示：请匀速、缓慢滴加酒精至培养液中，同时用搅拌棒轻柔搅拌，避免剧烈晃动导致温度回升或杂质溶解。】
“知道了知道了，跟绣花似的……” 陈纤歌小声嘀咕，手上动作却不敢怠慢。他倾斜酒精瓶，让那清澈的液体像一条细线般，缓缓流入浑浊的培养液烧杯中。
农灵若则拿着琉璃棒，在冰冷的混合液中轻轻画着圈，动作轻柔而稳定，仿佛不是在萃取什么药物，而是在调制一杯名贵的茶饮。
随着酒精的加入，原本淡黄浑浊的液体开始发生变化。一些絮状的、颜色更深的沉淀物开始慢慢析出，悬浮在液体中，然后又缓缓沉向杯底。混合液的颜色似乎也变浅了一些，但依旧算不上清澈。
陈纤歌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着烧杯里的变化，连大气都不敢喘。这可是关键一步，成败在此一举！
寒气从木盆里不断散发出来，杂物房本就不高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分。陈纤歌冻得直跺脚，牙齿都开始有点打颤。
“师…师姐，您…您拿着这个。” 他把搅拌的任务交给农灵若，自己则缩着脖子，双手揣进袖子里，原地小跳着取暖。
农灵若接过搅拌棒，依旧从容不迫，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似乎带了点……忍俊不禁？
终于，酒精按照比例全部加完。烧杯里的液体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分层状态，上层是略微澄清一些的淡黄色液体，下层则堆积着不少深褐色的絮状沉淀。
【系统提示：初步萃取完成。上清液中目标成分浓度得到提升，部分蛋白质及色素已被沉淀。当前上清液纯度预估：约提升3-5倍。警告：仍含有大量水溶性杂质、热源物质及少量残留酒精。需进一步纯化处理。建议进行二次萃取或考虑其他分离方法。】
“提升了三到五倍？” 陈纤歌凑近看系统提示，死鱼眼里闪过一丝兴奋，虽然离能用还差得远，但好歹是往前迈了一大步！而且系统还提到了“热源物质”，这玩意儿要是给人用了，怕不是直接发高烧？幸好没直接用！
“师姐！成了！您看！” 他指着烧杯里那点稍微清澈些的上层液体，“虽然看着还是不咋地，但里面的‘精华’，变浓了！”
农灵若仔细观察着烧杯里的分层现象，又闻了闻空气中依旧刺鼻的酒精味，微微颔首：“确有变化。只是……这上层液体，依旧浑浊，且气味辛烈，离入药标准，恐怕还相去甚远。”
“没错！” 陈纤歌点头如捣蒜，“系统……咳，我是说，下一步，咱们得想办法把这上层的液体弄出来，而且还得想办法把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再去掉！比如……再蒸一次？”
陈纤歌看着那杯经过初步萃取的、略显澄清的上清液，又瞅了瞅旁边那套刚立下汗马功劳的琉璃蒸馏装置，脑子里已经开始规划下一步了。
“师姐，这玩意儿虽然浓缩了点，但里面还掺着不少咱们刚加进去的‘神仙水3.0’（高纯度酒精）呢，还有水，乱七八糟的东西肯定也不少。” 陈纤歌搓着手，哈出一口白气，“依我拙见，咱们还得再接再厉，把它……再蒸一次！把酒精和水汽蒸出来，剩下的不就更纯了？”
他觉得这个逻辑很完美，简单粗暴有效。
然而，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几乎是立刻响了起来：
【系统警告：检测到宿主危险操作意图！目标活性成分（疑似青霉素）对热极不稳定，其水溶液在60摄氏度以上会快速分解失效。直接蒸馏等同于将有效成分彻底破坏。请立即放弃该方案！】
陈纤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死鱼眼瞬间瞪大。
“啥玩意儿？怕热？！” 他心里哀嚎，“六十度就挂了？那还蒸个锤子啊！”
他赶紧收回了看向蒸馏装置的目光，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对农灵若说道：“咳咳，师姐，我刚才又仔细推演了一下……发现这个‘精华’吧，它……它好像有点娇气，怕热。咱们要是直接用火去烧，去蒸，估计不等把酒精弄出来，里面的好东西就先‘升天’了。”
农灵若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药材之中，确有不少成分不耐高温，需文火慢煎，甚至有些只能冷浸取汁。师弟所言，不无道理。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去除这酒液与水分？”
“这个嘛……” 陈纤歌摸了摸下巴，求助似的看向系统面板。
【系统建议：当前首要目标是移除溶剂（酒精）和部分水分，同时尽可能降低温度以保护目标成分。可行方案：
小心倾析\/虹吸： 首先将上清液与底部沉淀物分离。
低温挥发： 利用酒精易挥发的特性，在低温、通风环境下，增大液体表面积，促使其缓慢挥发。此法效率较低，但相对安全。】
“有了！” 陈纤歌眼睛一亮，“师姐，咱们得分两步走！”
他指着那杯分层的液体：“第一步，得先把上面这层稍微清澈点的液体，小心翼翼地弄出来，别把底下那些脏东西带起来。”
这难不倒农灵若，她取来一根细长的琉璃管，利用简单的虹吸原理，小心地将大部分上清液转移到了另一个干净的琉璃烧杯里，动作轻柔精准，看得陈纤歌暗暗佩服，不愧是后天武者，手就是稳！
“好，第一步完成！” 陈纤歌看着新烧杯里那淡黄色的液体，虽然还是不清澈，但至少没了底下那堆难看的沉淀物，“第二步，咱们得想办法让里面的酒精自己‘跑掉’，还不能加热。”
“不加热，如何挥发？” 农灵若微微蹙眉。
“通风！低温！扩大接触面积！” 陈纤歌比划着，“师姐你想啊，咱们把这液体倒在浅一些、开口大一些的容器里，比如……盘子？然后放在通风的地方，让风吹着，酒精不是比水更容易跑掉吗？现在天这么冷，正好不容易坏事。”
农灵若思索片刻，眼睛一亮：“我明白了，类似晾晒药材的原理，但不加温，只靠风和低温？”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陈纤歌猛点头。
说干就干，农灵若很快找来了几个干净的、平时用来晾晒药材的浅口陶盘，仔细清洗干净，用沸水烫过消毒。
陈纤歌则小心地将那烧杯里的“精华液”分别倒入几个陶盘中，让液体在盘底铺成薄薄的一层。
然后，两人将这几个陶盘端到杂物房靠近门口、相对通风的位置。寒风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吹进来，掠过陶盘表面。
一股浓郁的酒精气味立刻在杂物房里弥漫开来，比之前更甚，熏得陈纤歌直皱眉头。
“嘶……好家伙，这得挥发到猴年马月去啊？” 他看着那几个盘子，感觉这效率实在有点感人，“而且，这宝贵的94度酒精，就这么白白浪费在空气里了？败家啊！” 他一脸肉痛。
农灵若倒是很平静，她仔细观察着液体表面的情况，轻声道：“药材炮制，本就多需耐心。‘九蒸九晒’，动辄数月。此法虽缓，却能保全药性，已是难得。”
她看着陈纤歌冻得龇牙咧嘴、心疼酒精的样子，嘴角又忍不住微微上扬了一下。
时间就在这寒风与酒精味的交织中，一点点流逝。陶盘里的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减少着，颜色似乎也变得更深了一些，质地也显得粘稠了少许。
【系统提示：溶剂（酒精）正在缓慢挥发，目标成分浓度进一步提升。当前环境温度较低，有利于维持成分稳定。预计完全挥发需要较长时间，请耐心等待，并注意保持通风，防止酒精蒸汽浓度过高引发意外。】
陈纤歌裹紧了棉袍，蹲在陶盘边，一边搓手一边盯着，活像个守着老母鸡下蛋的农夫。死鱼眼里透着一丝期待，又有一丝对这龟速进展的无奈。
离过年越来越近了，外面的世界或许已经开始张灯结彩，而他俩，却在这冰冷的杂物房里，对着几盘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进行着一场前途未卜的“炼金”。
“师姐，” 陈纤歌吸了吸鼻子，感觉快被酒精腌入味了，“你说，这玩意儿最后能弄成啥样？真能……治病？”
农灵若看着那些正在变化的液体，眼神清澈而认真：“医者之道，在于探索与实践。此物虽奇，若能循其理，控其性，未必不能成为一味救死扶伤的良药。我们现在所做的，便是探寻其理，掌控其性的过程。”
陈纤歌听着师姐的话，心里也多了几分踏实。是啊，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这“青霉素”，总得先把它从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捞出来再说！
他再次看向那几个陶盘，眼神变得坚定了一些。等着吧，等酒精跑光了，下一步，就是对付那些水溶性的杂质和要命的“热源物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