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县现状如何?”这是徐景行当前最关心的一件事,因此,来到县衙第一时间他便开口问周县丞道。
听了这话,周德顺忍不住苦笑道:“不敢欺瞒大人,青溪县地瘠民贫,又当漕运要道,过往官船常征调民夫,百姓苦不堪言,去年大旱,秋粮仅收三成,今春已有流民……”
两人正说着呢,突然就从外面传来喧哗声,而后一个衙役慌张跑入二堂:“大人,不好了,漕帮的人又来抢粮了!”
徐景行闻言,眉头一皱,不敢置信的开口问道:“如此光天化日下,他们竟敢抢劫官仓?”
周德顺脸色发白,同时不忘开口向徐景行解释:“大人有所不知,漕帮势大,连州府都让他们三分更何况我们青溪县县城,他们常以漕工口粮不足为借口,来找我们借粮……”
不等周德顺说完,徐景行便已大步向外走去,不多时就看到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正指挥苦力搬运粮袋,几个试图阻拦的衙役则被无情推倒在地。
“住手!”徐景行厉喝出声,为首的黑脸汉子却斜着一双眼睛看他:“哟,原来是新来的县太爷?我乃漕帮青河分舵主铁手李,奉总舵之命征调粮食三百石。”
徐景行闻言冷笑:“可有官府文书?”
铁手李听了这话嗤笑道:“我漕帮办事,何需文书?”
“那就是抢劫官仓。”徐景行声音陡然转冷,“来人,将一干贼人全数拿下!”
衙役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铁手李见状哈哈大笑道:“就凭这些废物?”而后他猛地抽出腰间短刀,呵斥徐景行道:“小子,我劝你识相的就当没看见,否则……”
还不等他话音落地,徐景行就已一个箭步上前,他跟着老师余世镜习了多年的剑,再加上《菩提清心诀》以及八宝琉璃手串的加持,动作快如闪电。众人只见青影一闪,铁手李已惨叫一声,短刀落地,手脚也被全数卸了关节。
学过医就是这点好,能知晓人体结构的脆弱之处,要不是徐景行想整治青溪县漕帮,他都能一举直接废了这铁手李。
“朝廷命官你也敢威胁?”徐景行居高临下,冷笑道:“按《大晟律》,抢劫官仓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漕帮众人见状,惊愣在原地,就连周县丞等人也被惊到了,谁也没想到徐景行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知县,竟有如此身手。
铁手李被徐景行卸了手脚关节,疼得冷汗直流,开口求饶道:“大人饶命啊!小的知道错了!”
徐景行扫了一眼漕帮众人,冷声开口道:“今日初犯,本官从轻发落,所有人放下粮食,自领十大板,滚出县城。再敢来犯,定按律严惩!”
这是徐景行故意而为之,他毕竟初来乍到还没摸清青溪县的底,不好有太大的动作,再者,他也想看看漕帮后续的反应。
见漕帮人丢下粮食仓皇而逃后,县衙上下看徐景行的眼神彻底变了,周德顺激动得胡须都微微有些颤抖:“大人英明!这些年,还从没人敢对抗漕帮这些人。”
徐景行却无喜色,只沉声开口吩咐道:“周县丞,传我命令,即日起清点县库,核实现有存粮,召集全县里长明日来县衙议事,还有,找几个可靠的本地人,我要了解青溪县最真实的情况。”
当晚,徐景行在县衙后院自己的住处翻阅县志,青溪县地处江淮之间,本应富庶,却因漕运重负和吏治腐败而日渐凋敝,良久,他长叹一声,蘸墨在纸上写下民生、漕运、吏治等词。
“这青溪县的境况,果然被我猜中了,如此这般棘手,想必已传到了京中,若是不彻底解决青溪县的问题,我怕是回不了京城。”
………………
当秋雨如银针般斜斜落下,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密水花时,徐景行站在青溪县县衙后院的小花园里,看着池里养的锦鲤放空自己。
近段时间,他看完了所有有关青溪县漕运的案卷,前任知县的批注让他心惊不已,漕帮强征护运费三百两,民船被扣三日船主重伤都是小事,更让他触目惊心的是十年间二十份剿匪文书,无一例外都以匪势浩大,难以剿灭而草草收尾。
这青溪县的漕帮,已成水匪,急需他下手整治。
这日,徐景行褪去官袍,换上灰布长衫,头戴斗笠将自己进行一通伪装,而后混入熙熙攘攘的早市。
茶馆里蒸腾的热气中,几个船夫围坐在角落,粗陶碗被他们重重砸在木桌上:“漕帮这月又涨了三成的过路费!王家那艘运粮船,被他们扣在码头整整半月之久。”
“听说漕帮二当家最近私运了二十车私盐,官府根本不敢管!”
………………
徐景行不动声色地给自己的茶碗里蓄满茶水,而后将今日的所见所闻都强记于心,待他回到县衙,立刻命人将县衙门前蒙尘的鸣冤鼓擦拭一新。
当鼓声被敲响后,徐景行立于县衙大门台阶之上,他清朗的声音响彻门前:“即日起,本官每日辰时亲审民案,无论案情大小,定当秉公处理!”
这种做法,是徐景行苦思冥想后才想出的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毕竟青溪县百姓,因为前几任知县的不敢管不作为,已对县衙失去期待。
三日后,当漕帮小头目欺压良家妇女的案子在大堂上被徐景行当众杖责三十大板后,围观百姓眼中的疑虑,总算渐渐浮起一抹期待。
夜色深沉,徐景行仍在书房想着破局之法,白日里破的那个小案子,也是他为破局而做的局,但这只是开始,并不能帮他彻底解决青溪县漕帮问题,
铺开漕帮势力分布图,朱砂笔圈出的漕帮码头灯火通明,运盐的船只在江面穿梭如鬼魅,徐景行手指轻点码头上所画的船只,而后招来被他收服的捕快:“小六,你悄悄的,去寻那些被迫加入漕帮的苦命人,告诉他们,只要肯悔改,工坊和新的漕运队,随时都有他们的生路。”
这么做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半个月后,青溪县漕帮底层,开始出现裂痕,而后陆续有人带着漕帮布防图,偷偷前来县衙,找徐景行投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