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外的风裹着山涧的凉意钻进缝隙，萧朔翻了个身，伸手摸索到宋惜尧冰凉的脚踝，顺势将人往怀里带。
她在睡梦中嘟囔着抗议，却又主动缩进他怀里，发梢扫过他下巴时痒得人轻笑出声。
“说好的三点半叫我看流星雨呢？”
宋惜尧的声音还带着困意。
萧朔摸索着摸到帐篷里的手机，屏幕亮起时蓝光映得她眼睛发亮：“才两点五十五，再眯会儿？”
“不要！”
宋惜尧撑起身子，发尾乱糟糟地翘着。
“你上次说猎户座流星雨也是这么骗我的，结果等我睁眼连流星尾巴都没看到！”
她戳着萧朔的胸口，睡衣领口滑下来半截，露出天鹅颈上若隐若现的红痕。
萧朔笑着举起双手投降：“好好好，起床看星星。”
他先钻出帐篷抖了抖外套上的露水，回头时正看见宋惜尧歪歪扭扭地往外爬，两条腿在帐篷口卡了半天。
“要帮忙吗？”
他伸手去拉她，却被宋惜尧拍开：“我自己可以！”
话音刚落就重心不稳往前栽，萧朔眼疾手快搂住她的腰，两个人跌坐在铺满松针的地上。
宋惜尧的鼻尖撞在他锁骨上，疼得眼眶发红，却又忍不住笑出声。
“萧先生，你这是故意的吧？”
“想占我便宜直说嘛。”
“天地良心。”
萧朔用外套裹住她冰凉的肩膀，牵着人往露营地最高的观景台走。
观景台上已经聚了几个裹着羽绒服的游客，三脚架支起的相机对准东北方的天空。
宋惜尧踮着脚找空位，突然被萧朔按回原地：“别动。”
他从背包掏出毛线帽扣在她头上，又把围巾一圈圈绕在她脖子上，只露出眼睛。
“我又不是小孩子。”
宋惜尧抗议着要扯开围巾，却被萧朔用鼻尖蹭了蹭她冻红的脸颊：“我家小朋友就喜欢着凉，上次发烧是谁哭着说再也不喝姜汤了？”
远处传来零星的惊叹声，第一颗流星拖着尾焰划破夜空。
宋惜尧猛地抓住萧朔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快看！”
她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
萧朔没去看流星，只是盯着她的侧脸，看她睫毛颤动的弧度，看她笑起来时嘴角的梨涡。
“许个愿吧。”
宋惜尧转头时发现他在看自己，脸颊瞬间染上红晕。
萧朔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话音未落，天空突然亮起一道异常刺眼的白光，比所有流星都要夺目。
宋惜尧下意识抬手遮挡，等适应光线后，发现原本漆黑的夜空里多出一颗格外明亮的星，周围环绕着奇异的光晕。
“这是……”
她掏出手机打开星图软件，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不对劲，星图上没有这颗星！”
宋惜尧的声音发颤，七年野外观测经验告诉她，这绝非普通流星。
萧朔已经举起望远镜，镜筒在夜风中微微摇晃。
透过目镜，那颗新星呈现出诡异的蓝白色光芒，周围的星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
“像是超新星爆发。”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转头看向宋惜尧时，发现她眼里闪烁的光芒比天上的星还要炽热。
观景台上的游客开始骚动，有人对着天空拍照，有人打电话联系天文台。
宋惜尧突然抓住萧朔的手往山下跑：“快！回帐篷拿设备！”
帐篷里的设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宋惜尧熟练地架起天文望远镜，调试赤道仪的手指微微发抖。
萧朔则忙着连接笔记本电脑，数据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偶尔缠绕在一起，又被他们笑着解开。
“焦距调好了！”
宋惜尧把目镜让给萧朔，自己则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数据。
望远镜视野里，那颗新星的核心区域正在坍缩，外围物质以每秒数千公里的速度向外抛射。
“光谱分析显示氦元素含量异常，这很可能是2型超新星！”
她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拔高，转头时额头撞上萧朔的下巴。
“疼疼疼！”
宋惜尧捂着额头后退，却被萧朔揽进怀里。
他揉着她撞红的额头，眼睛却没离开电脑屏幕：“数据同步到云盘了，先备份再分析。”
时间在键盘敲击声中流逝，宋惜尧终于瘫倒在折叠椅上。
电脑屏幕上，超新星爆发的模拟图像还在不断变化，而观测数据已经打包发送给了国内顶尖的天文研究机构。
“我们可能发现了新的超新星。”
她仰起头，眼睛布满血丝却依然明亮，“萧朔，我们做到了！”
萧朔蹲下身与她平视，拇指轻轻擦去她眼下的倦意：“是你做到了，我的大天文学家。”
他俯身吻去她眼角的笑意，帐篷外的晨雾不知何时漫进来，给这个夜晚镀上一层朦胧的柔光。
回程的车上，宋惜尧靠在萧朔肩头打盹，手机不断弹出新消息提示。
萧朔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指腹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婚戒。
导航语音提示前方即将驶入隧道，他轻轻叫醒宋惜尧：“闭眼，要过隧道了。”
隧道里的灯光在车窗上拉出一条条光带。
宋惜尧突然睁眼，在黑暗中摸索到萧朔的手：“你说，我们发现的那颗星星，会不会也在看我们？”
萧朔没有回答，只是握紧她的手，在隧道尽头的光明中，印下一吻。
车窗外，朝阳刺破云层，而他们发现的那颗超新星，正在亿万光年外，继续着它壮丽的死亡与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