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也知道啊,你六他四。”
易安缓缓起身,给唐颖冲泡了一杯红糖水,又去卫生间给她拿了条热毛巾,递到唐颖面前:“敷一敷吧,消得快一点。”
“谢谢……”
“留下来吃个便饭吧,吃完饭,我再带你出去走走,放松放松心情。这些天,你就别回去了,留在这吧。”
“嗯……”
“唉…”易安叹了口气,有感而发道:“你们俩呀,到底是真夫妻,看得出来,你们以前好的时候,关系能有多亲密,恐怕是一个饼都能分两半吧。”
“你咋猜到的?!”唐颖十分震惊道。
“呵呵,你别管我咋猜到的。”易安走到窗边,招了招手,大鸟鸟和小鸟鸟便都凑了过来。
有时候,易安也觉得他俩挺荒唐的,就比如这次打架,纯粹是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那天晚上说起,自己带唐颖去看过孤儿院后,她便幡然醒悟,发觉自己这些年愧对小家伙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才搬了回去,也尝试着和七麦修复一下关系。
然后……结果也都看到咯,唐颖是放出了善意信号,打算改善关系,可七麦并没有做好改善关系的准备。隔天上午,两人便吵了一架,不算大吵,算小吵。
磨合磨合么,不“磨”怎么“合”,家宅不宁是肯定的,但怕影响到孩子,如果把小七麦交给老人,一是怕麻烦老两口,二是一但把小家伙送过去,这事情不就相当于老两口也知道了么,两口子关起门来过日子再怎么吵都行,最忌讳的就是将矛盾升格,变成两家人的矛盾,所以,便把小七麦暂时寄养给了最值得托付的人。
这三四天的时间,两口子基本是小吵不断、偶尔大吵,然后一直偶尔,不过倒也正常么,近十年的怨气,连孩子都这么大了,全都聚集在这三四天,不吵架才怪呢。
至于今天直接动手的原因,则是因为唐颖生理期来了,更暴躁易怒是自然的,毕竟自己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但坏就坏在,两人的关系已经淡到七麦把她的生理期时间都给忘了,完事还嫌弃她占用厕所,进而又扯到了她夜不归宿才闹肚子的事情上,越吵越凶,最后才打上了。
“多的话,我也不想说了,颖儿姐,咱们就等等看吧,我反倒是觉得,你们这次打架兴许不是坏事呢?”
“啊?打架还不坏呀?这又从何说起?”
“嗯……咋说呢,就举离我最近的例子吧,颖儿姐,你知道各种游戏社区的玩家们经常骂策划么?”
“知道呀,但是这……有啥关系?”
“当然有了!”易安语重心长道:“我觉得吧,不止是做游戏搞创作,做什么事情都是这样的,得学会分辨骂声,有些人骂你,的确就是在输出情绪、制造垃圾,这种人可能本身就是个垃圾,单纯就是没事找事,活着就是为了弄脏环境。
但其实真正的绝大多数,他们骂你坏,难道不是为了你好么?是因为你现在做得不好,所以才希望你改,愤怒往往伴随着失望,而期望落空才会导致愤怒,故而问题本质,其实是失望越大、愤怒越大,而真正可怕的,往往是渐渐地彻底失望了,已经不发声了,到了这一步,一段关系也就真正宣告终结了。
不在激昂中生,便在沉默中死。”
“哦!你是说……”
“嗯~”易安露出一份孺子可教也的表情:“颖儿姐,你就慢慢悟吧~嘿嘿~”
说罢,易安便身心愉悦的离开,去院子里逗鸟去了。
所以说,进行到他们这一步,又何尝不是件好事呢,像以前那样,虽然不会争吵,但却相处得和陌生人一样,难道真的好么?
不久后,四人便带着两只小家伙回来了,手上还提着食材,易安便进厨房开始做饭,很快,一顿可口的饭菜便烹饪好了。
饭桌上,其乐融融的一大桌子人,看得唐颖好生羡慕,同学之间无话不谈,没有多少学业压力、生活压力,什么事情都不用想。
她一直想要的就是这种生活,她做梦都想留在学生时代,故而才持续不断的考研,企图将这份美好留住,只有在自习室和同样的人聊天时,才能找回些许这样的感受。
但其实……这种期盼本身就是病态的,事物是发展的,人也是变化的,而大学时代,本来就是人生当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朝前看,有学业压力,而朝后看,又是数十年如一日的付出,只有这段时光,才无拘无束、无忧无虑。
可世间的一切岁月静好,都只是因为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饭后,天色渐暗,易安在院子里抱着雨疏飞来飞去,是的,就字面意义上飞来飞去。易安主打的就是一个“在自己家我想怎样就怎样”,直接演都不演了,能理解就是cosplay,不能理解就是奇装异服。
“易安……你有空么?刚才在桌上,人多眼杂,我也不好意思说。”
易安默默将雨疏放了下来,然后直接把雨疏给免费了,转而向唐颖道:“有啊。”
“也没什么,就是想单独和你聊聊。”
“可以呀,聊些什么呢?”
两人坐在树下的摇椅上,放下戒备,唐颖缓缓开口:
“易安,我感觉……明明你比我们小这么多,却反而比咱们要成熟许多,在你看来,我们两是不是都挺幼稚的?”
“幼稚?不吧,但不过……我不觉得幼稚是啥贬义词,保持幼稚,是件很奢侈的事情,能有人纵容你的幼稚,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实际上,易安一直都觉得,一个人的心理年龄,其实并不取决于她的实际年龄,而更在于社会年龄,而在家庭、校园环境里,对个人心智的促进作用,其实相当有限,很多苦、很多坑,也只有自己或亲眼看着身边人踩过一遍,才真正懂得。
想到这,易安难免感到一丝酸涩,毕竟自己……已经实实在在的有近十年的社会年龄了啊……又有谁能纵容自己的幼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