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社里，老太太早就醒了，到了房间门口，拿出钥匙递给白苏苏：“丫头，这把钥匙你留着，万一老太婆我哪天出了什么意外，别人都打不开门，你记得打开救我。”
老太太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白苏苏不会说漂亮话，只说：“您不会的。”
进了屋，老太太牵着她走到一处斑驳枣红色衣柜前，让她打开门。
柜皮微微卷起，金色的佩斯利花纹手环，也掉了漆。
白苏苏依言打开，里面的华丽气息扑面而来。
白色丝质长裙，如霞光铺坠而落。
黑色底料上金银绣纹的旗袍，只一眼，就能看出剪裁和精美的完美结合。
粉色的抹胸礼服，质地采用轻盈的薄纱，而胸部下方的黑色宽腰带，在侧边打了个大蝴蝶结，清纯的颜色搭配大胆的设计，看起来让人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
还有其他的一些衣服，每一件质地和设计都上乘，白苏苏觉得这些衣服在这样寒酸的衣柜里，实在是委屈了。
还有，老太太没钱吃饭，都要去捡瓶子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不凡的衣服？
老太太看出她的惊愕，说：“这些都是我女儿为她的女儿置办的，但是我那外孙女从未穿过。”
白苏苏问：“为什么？”
“我女儿二十年前就过世了。”老太太言简意赅，嘴角下压，克制那些情绪的泄露，但是白苏苏还是感受到她眼神里的忧伤。
白苏苏没有追问，又听老太太说：“今天你收到邀请函，我想你需要一件礼服，这里面的你随便挑一件，可别在气势上输了。”
白苏苏明白过来后笑着扶着老太太坐下：“奶奶，那个宴会，我不打算去，也用不着……”
“不，你要去。”老太太语气毋庸置疑。
白苏苏眉眼垂下：“那个圈子，已经与我无关，去了也是让人羞辱。”
老太太疑惑，白苏苏说了白家的事，听完后，老太太问了一句无关话题的问题：“你是白建成夫妇抱来的？”
“嗯。”
老太太眼眶湿润，老迈的声音有了一丝颤动：“丫头，你听奶奶说，你必须去，让他们知道，你即使没了父母，也一样活得很好。你记得刚才看到的那件黑色礼服吗？”
白苏苏点点头，老太太接着说：“那是德国着名设计师二十年前的作品，全球只这一件，但是你觉得它过时吗？”
白苏苏惊讶地摇摇头：“相反，更有一股韵味。”
“没错。”老太太赞许道，“设计师都死了十年，而这件衣服还支棱着，那么你呢，父亲死了，你却如花一样更漂亮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继续道：“没有一个转折点说你再也不能怎么样了，你的生活永远是可以重新开始的，更别提那种宴会，从头到尾都是暗潮涌动的攀比，你华丽地出场，只要抱着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们，都是你的陪衬。”
“陪衬……”白苏苏喃喃重复。
她一直以来都是自我地活着，还真没有这种认知。
送老太太过来之前，她都想把邀请函丢了，但是老太太就有这种能力，几句话就引着她心里有了蠢蠢欲动的生机。
再打开看看那件衣服，穿上去，老太太的称赞让她眼里有了期待。
期待什么，她具体说不上来，就是特别期待。
于是，白苏苏带着衣服打算回学校了，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今天老太太步履蹒跚在街边拾荒，她说：“奶奶，不要去捡瓶子了。”
“好。”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她，神情慈祥和蔼，就好像真是她的奶奶一样。
白苏苏在出租车上睡着了，迷迷糊糊听到司机问她到哪儿下车，她随口说了个地址。
醒来时，她看着江景花园的保安，有点木然。
潜意识里，她还是想回到这里。
叹了口气，她拎着礼盒回了沉澍家。
家里的陈设，包括玄关的鞋柜，那双白色的男士拖鞋没有挪动一下。
看来，沉澍这几天都没有回来。
他在忙什么呢？被检察厅辞退后，他作为一个优雅的男士，应该为自己找一份工作。
这个工作，一定得超过一万块，因为沉澍说了，生活费一万块不会少了她的。
这么一想，她希望他能找到一份薪资不错的工作，默默祈祷了下。
电话响了，陌生号码打来的：“你好，请问是白苏苏女士吗？这里是熊猫娱乐官方……”
整个通话内容概括下来就是熊猫娱乐针对账号被盗事件道歉，希望白苏苏可以继续更新内容，他们为了弥补错误，免费帮她推内容。
白苏苏接受了他们的道歉，挂了电话后，她有点发愁。
推流量，对以前的她来说，无所谓，可是现在她需要赚钱，就很有所谓。
有了官方的流量加持，她斗志满满，不过，拍什么呢？
以前拍的都是高端生活里的边角料，粉丝看到不一样的东西，会觉得很新奇。
现在她住着别人的房子，花着别人的钱，自己一贫如洗，焦虑的内容与普通人一样。
百思不得其解，白苏苏拿出尘封已久的三角支架，把手机夹上去，打开摄像头，看着镜头里的自己，一点灵感都没有。
然后，她打开熊猫短视频平台，刷了半天别人的视频，笑笑之后，还是一筹莫展。
她随手点开一个按钮，手机突然黑屏了，她胡乱点了一通下一步，然后继续黑屏，应该是卡顿了。
白苏苏不想坐在这里等，想起礼服还没挂起来，就去门口把礼服盒子拿到衣帽间。
挂好后，摸着轻盈柔软的料子，她忍不住取下来换上。
这件礼服的设计在当年来说，应该是比较超前的，在现在看来真的一点都不过时，而且富有厚重的时尚感。
白苏苏穿上后，在镜子前左看右看，换上一双银色水晶高跟鞋，意外得和谐。
抬起脚，她走出衣帽间，在卧室里从门口走到窗边，几次路过手机，都没有注意到屏幕开启直播模式，把她穿着礼服走路的姿态拍得摇曳生姿，不过只能拍到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