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
白苏苏和吴央在沙发上坐着,环视家里的陈设。
典型的新农村装修风格,很简单没有丝毫设计感。
还有两个小孩子在客厅角落里玩,马妈妈陪在一旁保证孩子的安全。
马爸爸倒了茶水,就去忙自己的事。
他拿着一块木头,用一把生了锈的锯子在上面一下下地拉,那刺耳的声音听着有几分恐怖。
吴央往白苏苏身边挨了挨,“小玉呢?我怎么觉得有些害怕。”
白苏苏拍拍她的手,问了声:“阿姨,小玉呢?我们是来看她的,总要见见的。”
马妈妈没说话,站起来,不情不愿地走到一个房门前,打开,跟里面说了句:“出来看看你的同学。”
白苏苏起身,往那边快步走过去。
马小玉从房间里慢慢走出来,步伐拖沓,仿佛脚下的拖鞋千斤重,看到白苏苏,眼皮微微一抬,两只手臂交叉在腹部来回地搓,站在门口,半晌才吐出几个沙哑的字:
“你们早点回去。”
白苏苏身形僵住。
这是那个总是活力满满的女孩马小玉吗?
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头发多久没梳理了,蓬乱的发丝随意拢在脖子后面,两端自然形成沉甸甸的弧度,好像皮筋随时滑脱掉。
这么明显的不同。
吴央自然也发现了,忙上前着急询问:“小玉,你这明明就是有事!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马妈妈一听疾言厉色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小玉是我女儿,她待在家里就是被亲生父母欺负?”说着,伸手把吴央往外推搡,“走吧,你们看完就赶紧走,没看到家里忙着修房子?”
马小玉见状拉住自己母亲,“妈,她是我朋友,你干什么啊?我跟她说,你去照顾小宝吧。”
马妈妈努了努嘴,“快点啊,等下你还得做饭,这么多人等着呢。”
“知道了。”马小玉说。
马妈妈去一旁看着孩子,马小玉拉着吴央往外走,院子里砖头堆和水泥堆占据了大片地方,本就不大的院子显得很拥挤,马父还在拉锯,眼睛瞅了瞅出来的三人。
吴央说:“小玉,年后要实习,你现在不能在家里,跟我们回学校吧。”
听到这话,马父拉锯的动作放慢,白苏苏注意到他的注意力全在两人身上,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马父发觉她的目光,恢复刚才的速度继续拉锯。
马小玉眼睛看向别处,好像没在听也好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说:“我没事,真的,就是突然觉得没意思,怎样都是一辈子,就这样吧。”
吴央眉头皱得死死的,不解道:“小玉,你在说什么啊?你忘了曾经跟我说,要在大城市立足,彻底摆脱这个家!”
马小玉闻言,突而笑了下,眼神空洞苍白又无力:“那时候太天真了,行了,等到毕业时也许我会去领毕业证,也可能到时候麻烦你帮我申请邮寄证书。”
“小玉……”吴央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本来就不善言辞,求助的眼神看向身后。
白苏苏走过来,扯住马小玉的胳膊就快步往外走。
吴央赶紧跟上。
马父见状,朝屋里喊了声:“他娘,快出去看着,别让人跑了。”
马妈妈抱着孩子出来,往外跑,追上几人时,已经走到田埂边上,她把孩子塞到马小玉怀里,扶着双膝大喘气:“你们要……干……什么?”
白苏苏死死攥着马小玉的手腕,原来藕节般的腕子现在纤细了许多,单手都能抓紧,她看了眼马妈妈:“马小玉连跟同学说些悄悄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小李走过来挡在马妈妈面前,她向左他也跟着向左,向右就跟着向右,总之就是不让她靠近白苏苏几人。
马小玉这才正眼看向白苏苏:“白大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吴央和白苏苏都很惊讶,马小玉在学校时对白苏苏一向都是低三下四、小心照顾,两人在一起时,马小玉更是不让白苏苏抬一下手,白苏苏一句吩咐不亚于圣旨的力度。
现在,她们来看望她,结果马小玉对白苏苏的第一句话这么阴阳怪气,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白苏苏也很不解:“马小玉,如果你在家受到胁迫,可以跟我们说,或者直接报警,没必要把自己的人生交代在这样的人家。”
马小玉冷笑:“什么样的人家?”
白苏苏说:“重男轻女,不尊重子女……”
“是不是还有一条?”马小玉截断她的话,直视她,“骗你五千块钱。”
吴央讶异:“什么五千块?”
白苏苏很镇定:“你都知道了?也好,那就更应该跟我们走了。转账前他们答应我不强迫你,结果根本没有履行。”
“钱,我会让我爸还给你,其他的就不劳白大小姐关心了。”马小玉眼睛里有了泪光,紧了紧怀里的孩子,转身走。
白苏苏说:“马小玉,你凭什么生气?当初我跟你说好的,做我的朋友,一个月给你一千块,是因为你做得好,所以我听到你因为家里的事为难,才预支了其余的四千块。”
马小玉把孩子放在地上,气冲冲地转过头去,站在白苏苏面前,仰着头怒视着她:“白苏苏,我说没说过!我不需要什么工资,我就想做你的朋友,补偿自己犯下的过错。你非要给我工资,你又把我当成真正的朋友吗?你凭什么瞒着我给我父母打钱?!”
身侧攥着的拳头蓄势待发,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