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把话全说出来,靳理观察沉澍的表情。
没有一丝波动,深邃的双眼很平静,让人望不到底,摸不准他什么心思。
“你喜欢白苏苏?”
靳理:“嗯哼。”
“她不喜欢你。”沉澍又道。
被人直戳痛处,情绪一下就顶上去了,靳理急赤白脸:“你——仗着她喜欢你,你别太过分昂!要我说,你搞白家,她这一刀子刺得不够深……”
沉澍看着他,不气不恼:“怎么着?你也来一下?”
靳理攥着拳头,不说了。
“她怎么去七里庄了?多久了?”
“一周。”
“你让我放了她,我有什么好处?”沉澍问。
靳理一时哑然,眼珠子转来转去,憋出一句:“你们毕竟曾经是男女朋友。”
“现在呢?”
“那我怎么知道?她的喜欢,就是你最大的收获。要是她喜欢我,我死也愿意。”靳理说着说着,嘟囔起来。
沉澍轻笑一声:“我不稀罕,我就问你,你能给我什么。”
靳理觉得这人真是给脸不要脸,他求不来的东西,这个家伙还不稀罕。
“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直说吧。”
“总算想起来脖子上还有颗球。”沉澍弯唇评价。
靳理愣了一瞬,才知他那是骂他蠢,“你骂谁呢?”一拳挥到他脸前停下。
沉澍搭在额前的一缕发被拳风吹动,眼波幽深平静,“靳董如果愿意投资青蛙娱乐,我就让检察厅撤诉。”
“青蛙娱乐?就是那家要死不活的小众短视频网站?我爸脑残了才投……”
“那就没的说了。”沉澍说,按着胸口高声朝外喊,“韩略,送客!”
门应声而开,靳理急了,先答应下来:“行!我负责说服我爸。你现在就撤诉。”
“如果你说服不了呢?”
“我保证能说服,如果做不到,就惩罚我永远得不到苏苏的爱!”靳理实在着急,双手作发誓状。
很孩子气的誓言。
沉澍信了。
……
自从那天1203试图挑衅不成功,白苏苏就发现她们总是在她出现的地方若即若离,心里实在担心电影上的情节发生,只要狱警不在,她就想方设法去紫毛身边。
只要靠近紫毛,她就觉得片刻安心。
紫毛来七里庄像个行尸走肉,待了三个月,第一次有人关心她吃没吃饱,从一开始的不信任到现在的互帮互助,她冰冷的血管总算有了热乎气儿。
白苏苏探头探脑走过来,在她身边东张西望。
紫毛不知不觉中悄悄翘起唇角。
这个姑娘挺搞笑,明明只是一个暂时拘留人员,却怕那帮服刑犯。明明自己是个被人欺负的死刑犯,连狱警看到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个姑娘却像个护犊的,在她身边转来转去拉起警戒线。
紫毛想着,不经意间与白苏苏警觉的视线交汇。
白苏苏不自然地撩下头发冲她笑笑,生怕泄露了心里那点小九九。
紫毛觉得,1203那几个人忍了好几天,肯定要得逞一次,有些担心白苏苏。
这天夜幕刚刚拉开帷幕,星星坠成一条银线,煞是好看。
白苏苏看着紫毛把碗里的最后一粒米吃完,餍足一笑:“看你吃饭,怎么感觉比我自己吃还要香……”
“咚!”的一声打破和谐。
紫毛抬头一看,1203的大皮靴踩在餐桌上,单腿驱使重力晃动桌面,下巴勾起:“1007,你这几天伙食不赖啊!”
这话一出,1203的右跟班端起空碗用力摔在紫毛脸前的桌子上。
不锈钢碗猛烈撞击桌面,惯性使然,碗弹起来几厘米,白苏苏躲闪不及,刚好撞到鼻子。
“唔!”白苏苏捂住鼻子叫了声。
紫毛腾的站起来,一甩手挥掉桌子上的碗筷,双臂绷紧,抓住桌边奋力一翻,随着桌子翻转,1203的大皮靴站不稳,要不是左右两人扶着,差点跪倒在地。
1203站稳后,眼里闪过惊诧:“1007,你找死啊!”
紫毛没有回答她,微微侧身,左脚稍稍后撤,摆出标准的散打起手式,眼睛怒视三人。
接下来就是一顿猛狼输出。
呼呼啦啦……咣咣铛铛……
桌椅板凳什么的,碗盘筷子什么的,都成了1203对抗紫毛的武器,却又一一被紫毛用不同的招式据为己有。
只是躲避这些工具,1203和两个跟班就应接不暇,哪里还有还手能力?
白苏苏惊呆了!
紫色的短发随着力度摆动,飘逸如风,一米六的瘦弱身板,此刻仿佛灌输了无穷的能量,变得刚劲有力,为她抵挡四面八方的伤害。
白苏苏激动了!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紫毛真的超厉害!不,是超diao!
1203几人接二连三地倒下,她们在紫毛专业的散打招数下,根本没有还击之力。
1203嘴里怒骂:“妈的!死刑犯你疯了?”
几人互相看了眼,根本没有想到平常如何欺负都不还手的死刑犯,一出手就这么厉害!
紫毛人狠话不多,穿着白色帆布鞋的脚踩在1203的手腕上,左右撵动,疼得1203嗷嗷叫,空荡荡的餐厅不断回荡。
“你们再碰她一次试试。”
两个跟班吓得不断后退,最后站起来往外跑,去叫狱警了。
狱警来时,只看到1203一个人捂着手腕斯哈斯哈地叫,以及散落一地的残羹冷炙和东倒西歪的桌椅。
“1203!我看你是不想出去了!立刻把这里收拾干净!”狱警挥动警棍厉声道。
这边,白苏苏拉着紫毛一个劲地跑,直接跑到监狱外围的尽头。
两人在防护网前及时止住脚步,再往前就会被电到。
她们相视,噗嗤一声,笑了。
“紫毛,你太牛掰了!”白苏苏竖起大拇指,眼睛里满是星星。
紫毛微微一愣:“你叫我什么?”
“哈,没什么,我不知道你叫什么,所以就……”
“余笙。”紫毛仰头看着夜空,说,“其实无所谓,你叫什么都行,人之将死,名字算什么。”
白苏苏喉头翻起一股涩意,不知道说什么好。
余笙的下巴朝上点点:“你看,这些星星我们看着是连成线,但其实这只是视觉差异。”
话题突然跳跃到天文上,白苏苏搜索学过的理论,搭话:“从我们的视线看过去,位于不同位置但在同一视线方向上的星星,会因为视觉的逐步汇聚而看起来像是连成一条线。”
“所以,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的吗?”余笙侧眸看她,浅浅弯唇,眸光闪闪,“你说你动手捅了你男朋友,你说他是杀父仇人,可是你心里都不太确定,只是听别人那么一说,又听他这么一承认,接着你就来了这里。”
“他不是吗?”突然提及这件事,白苏苏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跟余笙说这些时,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余笙听进去了。
“是啊,他都自己承认了,但是你心里不信,甚至每天还会想他现在怎么样了。”余笙一言点中要害。
跟紫毛倾诉时,白苏苏总会自问自答:不知道他醒了没?唉,要是他没承认就好了。
“哎呀,说这些干什么?看星星呢。”白苏苏不想让沉澍这时候从心里冒出来破坏她此时的心情。
余笙又说:“你很特别,你从来不会好奇我是杀了什么人进来的。”
白苏苏说:“你说我就听,你不想说我就也不会问。”
“那就告诉你吧,我不想把这些破烂事带到阴间。”余笙说着,话里夹着些遗憾的轻笑,“其实我们很像,你是捅了男朋友进来的,而我,是杀了男朋友被判死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