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阿祥顿觉不妙,不敢再跟白苏苏多说一句话,找了个角落猫在那儿,关上耳朵,埋头干饭。
独立办公室里,沉澍跟曾凝交接得差不多了,曾凝抬起头,视线不经意扫到外边。
除了三个认真干饭的同事,外边多了个女的。
看不清楚背部,只能看到黑色绸缎般的长发披散开,白色民族风刺绣的筒裙穿在身上,竟然显得身材更高挑。裸露的肩膀在黑发中若隐若现,小巧玲珑。
这个点,检察厅应该没有外人了……
“想什么呢?”沉澍敲敲桌子。
曾凝抬眸,与他眼神碰撞,胸口的心脏踹了只兔子,扑通跳个不停:“没,你非要走吗?你曾经说,每天回到这里,身心都会平静下来,你喜欢这种感觉。”
沉澍若有所思笑了笑:“你就当我回去继承家业了。”
“可是那个家业,并不是你的。”曾凝有点不服气。
沉澍没什么不服气的,他只是个私生子,从小就没有太多人权。对于家业,他还真不稀罕,但是他就是想让闻婧看看,他也没那么差,她讨好大哥是个错误。
“无所谓。”
“那……我也是你的无所谓吗?大家都知道了。”曾凝情意绵绵地看着他,手指头一点点接近他的,小心翼翼地触碰上,一股电流在快速流窜,她屏住了呼吸,生怕男人抽走手,让她的满腔热情掉在地上。
沉澍扫了眼她的小动作,“知道什么?”
“我和你快订婚了。”
沉澍略一抬眸:“订婚?我怎么不知道?”
曾凝胆子大了点,握住他的手,“是我爸,他催我跟你提,甚至还告诉了大家。毕竟我们是女方,不好太主动,想让你问问家里,什么时候方便一起吃个饭。”
沉澍移开视线,抽出手拿起档案袋,语气平淡:“等我回家跟他们提。”
他要跟家里人提,那就说明他也想与她订婚,曾凝心里别提多高兴,面上没显露太多,知道应该就此打住,故意说起了别的:“过了端午节,我会去海关办事处采人证,到时候还需要你跟那边打个招呼,他们傲得很,我担心不能顺利。”
沉澍说:“没问题,我准备去拜访其他领导,到时候见。”
“好。”曾凝说,“咱们出去吧,他们都吃上了。”
沉澍打开门,看到的是另一番情景。
资料员和女助理吃完饭了,围着白苏苏聊着什么,三人脸上说说笑笑,很和谐。
吴阿祥故意放慢吃饭速度,一筷子夹起一粒米,满面愁苦,一看就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特别是不小心触及他的目光,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
资料员看到他和曾凝一起出来,用胳膊肘碰了碰女助理的胳膊,两人回到自己的座位。
男人颀长的身子挺拔,五官精致。女人身穿一身检察官制服,英气逼人。
有点不配呢。
白苏苏双目遥遥而望,嘴角提起微小的弧度,心里有点不舒服。
“你们可算出来了!曾姐姐,我要把我男朋友带走了哦。”白苏苏故意拿腔作调扮娇,眼睛流光溢彩,漂亮得不像话。
曾凝有种黯然失色的感觉,只能端起脸故作镇定:“什么男朋友?”
白苏苏袅袅走过去,长发飘起,清纯美丽的词语已经不足以形容。
她动作十分自然地环住沉澍的胳膊,探出脑袋,对站在沉澍右边的曾凝笑道:“他就是我男朋友啊,曾姐姐真是贵人多忘事。”
曾凝看着沉澍,期待的目光不要太明显。
沉澍笑笑说了句:“调皮。”把她的小手拿开。
曾凝心里敲鼓:没了?就一个调皮就没了?她算什么?汉京检察厅里的每一个人,上到各位领导,下到清洁工,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沉澍马上要订婚了!
白苏苏蹦跶得更欢:“怎么了?我知道你和曾姐姐关系最好,上次她去咱们家连个新鲜的咖啡都没有喝到,我一直想着帮你弥补一下,所以带了晚餐过来。”
说着,白苏苏走到曾凝面前,自来熟地拉起对方的手,往靠墙的边桌那里去,指着上面剩余的两盒饭:“曾姐姐,他们都吃过了,你是领导应该不介意被挑剩下吧,你看看哪个喜欢吃,剩下的那个留给我男朋友就好。”
她一直重复男朋友三个字,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显出自己跟沉澍亲密无间,甚至让其他人开始猜想,他们是不是住在一起了。
虽然曾凝知道,但是她不想让同事们知道。
办公室里的吃瓜群众只有三个人,但瞪大的眼睛和欧起的嘴巴,吃出了满汉全席的风格。
曾凝作为厅长的女儿,一向很看重面子,做事尽善尽美,从来不让人挑出错处,这会儿已经哑口无言,脸上红白变幻。
沉澍太清楚白苏苏要干什么,只是轻声喝道:“白苏苏,出去。”
白苏苏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演戏,眼泪一下子模糊了视线,抬眸看向他的那一瞬间,目光支离破碎,簌簌往下掉泪。
“你吼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背过身去,擦眼泪,呼哧呼哧的声音,让人只看到她抖动的肩膀,不禁心疼。
“沉澍,我给你三秒钟时间过来哄我,否则我就从你家搬走。”她哼咛着声音威胁,那腔调更像是撒娇。
女助理默默为她点了个赞。
谁说美女都是花瓶,这个白苏苏真厉害,能把曾凝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一面之缘,她更想站女朋友这一方,毕竟吃人嘴短。
沉澍根本不搭理白苏苏,走到曾凝身边,拿起其中一份和牛寿喜烧,把一次性筷子从袋子里取出来,递给她,说:“你忙一下午了,吃点东西吧,别理会她。”
曾凝眼睛有点红,听到他难得说出这种话,知趣地不再计较,点点头,端着饭盒坐下来。
白苏苏一看,哼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边跑边洒泪。
她觉得自己演着演着有点入戏了,不然怎么有点伤心呢?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都怪沉澍的话太羞辱人了。
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难过就难过,大不了她哭得声音大点。
哭累了,她就坐在大厅的公共座椅上低声呜咽,从挎包里取出一枚检徽,举起来,高声骂道:“沉澍,你就是个无耻的渣男!一边跟曾姐姐卿卿我我,一边说喜欢我!还拿什么检徽送给我,说这是定情信物!”
“我信了你个鬼!”
“死沉澍!渣男!扎死你!”
小小的检徽一下下朝办公室方向戳,骂声不断重复这几句,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先前的那些热心的工作人员纷纷去劝她,眼泪越劝越多,白苏苏把检徽胡乱塞到其中一个人手里,赌气道:“我不要这信物了!谁爱要谁要!”
这徽章代表着检察官的身份,小小一枚,分量不轻,谁敢拿啊。
那人就把检徽送到厅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