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闻子豪竟然有种尴尬得想抠地缝的感觉。
从前他只在某个名流派对上见过白苏苏,当时就惊为天人,碍于靳理对其的热乎劲,不好下手。所以当他在那个餐厅再次见到白苏苏,心里就有了想法,他想自己先品品味儿,然后再考虑要不要往夜店里输送人才。
不想,反被这个白苏苏搞得面子碎一地,到现在都没全部捡起来。
后来,他只是被老太太逼着去车站送人,又不曾想,天降硫酸,烧得他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他跟这个白苏苏,真的是八字不合。
这么不合的人,怎么会是他的堂妹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闻子豪一想到这个,浑身就不舒服,感觉这里疼那里痒。
“确实彼此彼此!要不是你,我现在也不会是京圈的笑柄,那个姓郭的到现在还揪着我不放!”闻子豪拍了下脑门,差点忘了这茬。
“郭教练的事,本来就是你的错。”
“白苏苏,我现在伤痕累累,拜托你,离我远点好吗?”闻子豪说着,脚尖朝外迈开步子,急着要走。
白苏苏说:“等一下。”
“干什么?”
“郭教练的事其实很好解决,认个错就行,如果你不好意思的话,我可以帮你牵线。”白苏苏说。
昨天法院的诉状寄到闻子豪手里,她知道这个二世祖正为此发愁。
郭教练为人刚直,要的不过是对方的一句道歉,偏偏上流圈子的那些个少爷看到底层牛马,眼睛恨不得长头顶上,宁可一错到底,也不会真诚道歉。
闻子豪听到她这么说,刚刚上扬的嘴角耷拉下来,眼神里透着难以置信的哑然,可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闪躲,“他做梦。”
白苏苏无所谓地摆摆手让他离开。
*
闻家三小姐回来了。
这件事用黄金书写在红色的邀请函里,被送往汉京城的各大豪门和世家。
当然,沉家也收到了。
闻婧捏着薄薄的邀请函,指节发白,几乎要撕成两半。
“妈,叫我回来有什么事?”沉澍走过来坐在沙发上,头发油腻且杂乱地散落在额头,遮住他眼下的一片黑青。
看到母亲的神情不太正常,他伸手把那张邀请函抽出去,“这是什么让您这么感兴趣,看这么久。”
打开扫了一眼,他勾唇笑了笑:“您的亲外甥女回来了,应该高兴,怎么这种表情?”
闻婧把头放在沙发靠背上端,佣人过来帮她按压头部穴位。
“阿澍,你替我去闻家。”
沉澍站起来:“我很忙。”
闻婧一听,刚顺下去的气儿又突突上来了,厉声道:“忙?自从出院回来,你公司也不去,天天除了在家喝酒就是出去喝酒,你忙什么啊?忙着要死吗?”
沉澍听着,一侧唇角勾起冷淡的弧度,没有说话。
闻婧看到他这个样子,指着他的鼻子想说什么,又用力抿紧红唇,耐着性子说:“阿澍,我知道你怨我们不等你回来就办了订婚,但是你要知道当时董事会重组,你的名下多一个人,就多五个点的股份,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沉澍扯了扯耳朵,扫了她一眼。
他望向窗外光秃秃的树干,心里想:怪不得好冷,原来冬天到了。
闻婧牵起他的手,期盼的眼神凝着他:“曾家你不想去没关系,闻家的这次宴会很重要,你带着凝凝去。就算妈妈求你了!”
沉澍攥起手,生硬地从她手心抽出来,想拒绝,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他的妈妈近在咫尺,却隔得那么远。
“只这一次。”
闻婧愣了下,没想到他答应了,笑着连连点头:“就这一次,那,订婚的事,你原谅妈妈了?”
沉澍没有回应,转身离开。
修身的白色衬衫皱巴巴的,一部分从裤腰里跑出来,随着他脚上拖鞋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整个人显得邋遢又落魄。
闻婧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去马家村经历了什么,回来后就一直消沉,与从前大相径庭。
算了,等以后找时间再好好问问他,眼下闻家的事比较重要。
她与闻新遥打小不和,小时候打架,长大后争权利,到底她没有争得过闻新遥,所以后来闻新遥出事,她心里其实有点小开心。
不过,她没有想到闻新遥那么快就死了。
其实也挺难过的。
她在闻家人眼里就是冷血的女人,所以后来她与闻家的联系不多,收到邀请函时她着实呆愣了好一会儿。
她才想起来,自己是闻家大小姐。
多年没有见,她不想去那里尴尬,刚好曾凝许久没见沉澍了,这是个机会。
*
从沉家出来,沉澍穿着拖鞋坐进路虎里,直接开往江景花园。
输入密码,门自动弹开。
沉澍迈进去一步,突然心中涌出一股怯怯的感觉。
这会儿已是黄昏时分,地板被霞光漆上一层橙色的渐变层,再往里走就有些黑。
记忆里那个光着脚的女孩子,通常听到门响,就会探出脑袋瞧一瞧,心情好时,她会跑过来:“回来了。”
心情不好时,她只是看一眼,就转身回屋里。
然而,此刻,连那一眼,他也看不到了。
沉澍脚下似是有千斤顶,走了两步,就不堪重负靠着墙坐在地板上,头微微仰起,睫毛湿了眼尾。
他期望的所有,短暂拥有后,只有失去。
他有心上人,有父母,到底还是孤家寡人。
夜晚,他侧躺在次卧床上,手指在每一寸床单上抚过,无意间,摸到一本书。
顺手拿过来。
这是一本叫做《创意传播》的书,厚厚的,似乎是专业类书籍。
中间某一页还夹了书签。
随便翻一页,都有娟秀的手写体出现在字里行间。
这是白苏苏的书,可是——
他好像还在其他地方看到过这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