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婧直视她:“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你知道那块地后来是白建成购入,那么其实签署的人就是白建成,这还需要查吗?”
“您有什么证据?或者说,我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对沉澍?”
白苏苏一直觉得沉澍与白建成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而沉澍总是避而不谈。
闻婧没有看她,小金勺顺着咖啡杯的内壁来回转悠,在一圈圈涟漪间,那把小金勺突然弯了。
白苏苏一声惊呼,卡在嗓子眼。明明没看到她有其他的动作,怎地小金勺被折弯了?
闻婧松开手指,勺子掉在玻璃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再抬眼时,她的目光又变回那个冷厉的样子,起身说:“我饱了,既然事情谈妥了,咱们甥舅俩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话末,她转身跟方律师打了个招呼,袅袅婷婷地往外走。
白苏苏非常纳闷,她都提出疑问了,怎么沉夫人反而不愿意说了?
“方律师,您知道吗?”白苏苏坐回去,求助的眼神看向方城。
方城其实不愿意谈这件事,当初这件事在汉京警署是一桩悬案,他们律政界也有所耳闻,不过彼时他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助理律师,正打算靠着体制内的吴歆往上爬。
“我不太清楚,只是听说,沉家的二少爷小时候被拐走了,找了一年没找到,后来沉家就当他没了。”
三个姑娘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马小玉的腮帮子被甜品填得鼓鼓囊囊的,听到这话,差点噎到,连续咳了几声。
白苏苏把水推过去,又问:“沉家真的就不找了?”
“嗯,沉夫人当时只是一个找上门的……外室,根本没什么地位。”方城其实想说闻婧当初是个情妇,但是在小朋友面前说这个词到底不妥当。
马小玉刚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气儿顺了,迫不及待问:“那闻家不是也挺有钱的吗?怎么还去当人家……”
白苏苏瞪了她一眼,人家刚走,说这种话不太合适。
方城笑笑:“好啦,你们这帮小姑娘好奇心这么重,不如去问问闻老太太,我只知道当时未出阁的沉夫人心气很高,与当时备受关注的闻新遥互相看不对眼,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吃好了吗?我送你们回学校。”
闲话扯完了,几人坐上奔驰车内。
在马小玉兴奋的叽叽喳喳中,白苏苏陷入了沉思。
在白皮书里,曾经记载了闻家姐妹花的争斗,其实就是闻新遥有生意头脑,被闻家人当做接班人培养,而闻婧不服气,奈何自己的能力有限,只能执着于找一个背景财力出众的丈夫。
却不想,被当时已经结婚的花花公子沉父看上,两人火速步入爱河,沉父正好想借助闻家上位,就蛊惑闻婧怀了孕。但当时的沉夫人是京圈大佬的女儿,沉父作为准继承人,不敢得罪,只敢将闻婧养在外头,直到沉夫人离世,沉父才敢把人接回去。
今天她才知道,沉澍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那么被拐的几年发生了什么,与她父亲有关吗?
她想着,脑袋里有一些信息一闪而过,她想去捕捉时,却找不到了,这感觉不上不下,让人很难受。
她打算在探视时,问一问沉澍,说不定能帮到他。
接下来的两天,白苏苏按部就班上课,不过,没等到方城律师的电话,倒是有个意料不到的人打电话给她,说可以帮她。
“你们学校的天鹅湖旁,我在那里等你。”
白苏苏觉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为了保险起见,她叫了马小玉陪她一起去。
两人还没走到湖边,白苏苏环视一圈。
此时很多班级正在上大课,湖边的人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大学生在背书,除此之外,就是湖尽头的长椅上,坐着的那对母子。
靳母和靳理,两人有说有笑。
白苏苏一个人走过去,在他们背后唤了声:“阿理。”
靳理回头一看,单纯的眼睛里立刻盛满爱意,站起来:“苏苏,我妈说她叫了你过来,我还不信,没想到还真是!”
说着,他拉起白苏苏的手,走到靳母面前:“妈,郑重跟您介绍,这是我特别爱的人,白苏苏,闻家失而复得的明珠千金,也是我不愿放手的心肝。”
白苏苏笑着捶了他胳膊一下,“伯母好。”
靳母只是掀起眼皮,扫了白苏苏一眼,像在拨开一层碍眼的灰尘,眼神淡得几乎没有温度。可下一秒,她的目光落到靳理身上,整个人像换了张脸。
她微微前倾,声音软得几乎能缠住人的骨头:“阿理,你寒假要去京市比赛,训练紧,别在这儿耽误我们两个女人说悄悄话了。”
靳理不想走,靳母站起来,指尖轻轻拨开她的宝贝儿子的鬓角一缕碎发。
下一秒,她毫无预兆地伸手扣住靳理的后颈,微微用力,将他的头压低,两人额头紧贴,靳母呼吸交缠。
“宝贝,你放心,妈妈会照顾好白小姐。”她的语气甜得发腻,指尖沿着靳理的鬓发慢慢滑到耳后,又顺着侧脸描摹轮廓。
靳理喉结微动,面无表情,像习惯了这样的亲昵。
白苏苏的喉咙像被人勒紧了似的,浑身的鸡皮疙瘩抖个不停。她一个女大学生,还没跟男生这么说过话,而靳母一个将近四十岁的女人,对自己的儿子这么说话……这个世界果然很颠。
靳母低头,在靳理鬓边落下一吻,随后慢条斯理地替他理好衣领,“听话,你们一个学校,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怕见不到?傻孩子。”
靳理不舍地捏着白苏苏的手,说:“有事打电话,晚上餐厅见。”
“嗯。”
靳理得到满意答复,摆摆手转身离开。
靳母这才慢慢收回目光,动作温柔地摩挲着自己指尖,视线掠过白苏苏,唇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白苏苏见过父母对孩子的爱,比如白建成在她生病时总是放下生意上的一切,去别墅里亲自照顾,也许这算不得无偿的爱。那闻夫人对闻子豪的叮嘱和责骂,更像是寻常人家的母慈子孝。
而靳母对靳理的亲近,是一种对“属于自己”的执念。
让她这个做女朋友的,非常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