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蝙蝠洞谈话以后，小玛莎许久没有回韦恩庄园。
她依旧兢兢业业处理着公司事务，在和蝙蝠侠或者阿尔弗雷德谈话时，和以前像是没什么区别。
不，还是有点区别。
她不再直接挂断通讯，每次有必要切断通讯时都会说一句「雪鸮离线」或者「over」。
她也增加了夜巡的频次。
——之前她很少穿着她那灰白色的战服去城市中转悠，常穿一身没什么防护能力的修身常服，揣着一些小道具就钻进了东城区的巷道。
但她还是那个锯嘴葫芦，谈起公事时有条有理，一旦涉及到自己就立刻闭口不谈。
布鲁斯想知道她到底在隐瞒什么，但根本无从下手。
他要怎么去调查一个平行世界来客的过往？
对于小玛莎韦恩，他对所知道信息的验证只能通过日常的观察。
她确实有一个兄弟，但她和「小托马斯韦恩」的关系绝对不像她开始描述的那么好。
她也确实曾是一个公司的总裁，而且、好吧，确实比他这个总裁干得漂亮。但她在某些事件做决策时所体现的表现，又不止是如此。
她和她的阿尔弗雷德关系并不好，或者说，关系很差。
她说她归心似箭，却对寻找回去的方法这件事丝毫不着急。
她不信任任何人。
她对善意无所适从。
她有着很高的道德感，从不对人使用带尖锐端口的兵器。
但同时，她怀揣着一种责任感……或者说罪恶感。她觉得自己有罪。这让他觉得，雪鸮如今表现出的「不杀」是否是因为她已经跨过了那条线。
“容我打断一下您的分析，先生。”幽暗的蝙蝠洞里，阿尔弗雷德的脸被屏幕映成蓝色，“您不也一直以来都把罪犯们犯下的罪行揽在自己身上吗？”
“不，我没有，阿福。”
“噢是吗，您没有因为前段时间小丑害死的遇难者而在心里指责自己吗？”
“阿福，这不一样……”布鲁斯想反驳，但他很快明白了管家所想表达的意思，“好吧，你是想说她也是因为没能救下的遇难者而产生罪恶感。”
“介于韦恩家族圣人一般的道德标准，是的先生，我是这么认为的。”
布鲁斯望着屏幕上长长的「小玛莎韦恩分析档案」，向后靠在座椅靠背上，“我希望你是对的，阿福。”
但他们的关系很明显陷入了僵局，或许需要一些契机，才能进一步让她尝试去信任别人。
去信任他和阿尔弗雷德。
——
在布鲁斯对小玛莎的分析文档里，有一段深红色加粗的描述。他在阿尔弗雷德看到之前将其隐藏了。
那是在小丑事件后的第二周发生的事情。
黄昏时刻，穿着作战服的雪鸮突然来了蝙蝠洞。
她进来后便摘下了头盔，靠在医疗区的铁床旁默不作声，良久没有做出下一步举措。
布鲁斯在她进来时看了她一眼，便把视线挪回了屏幕上。
他不需要主动询问小玛莎需要什么，她向来开门见山。
但那天显然不太一样。直到时钟的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小玛莎依旧靠在那里扮演着雕塑。
布鲁斯将座椅转向她所在的方向，打破了沉寂，“有什么事吗？”
小玛莎的手微微挪动了几下，她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做出了决定。
她丢过来一个药剂瓶。
布鲁斯抬手接住，瓶子里装着无色的液体。他查看了侧边的编号，韦恩科技出品，是小丑毒素的解药。
“怎么……”他抬起头，要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小玛莎抬头看了一眼时钟的方向，随后将一管浓绿色的药剂扎进了自己的皮肤。
布鲁斯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他骂了一句会被阿尔弗雷德谴责的脏话，冲到医疗区架子上扯出一根注射器，一股脑把解药打进小玛莎体内。
这一系列举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只感觉自己睡眠不足的大脑嗡嗡作响。
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布鲁斯少见的对已经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迷茫。
小玛莎从毒素的致幻效果中惊醒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多久？”
她问的是她从毒素中恢复过来用时多久。
他这才理解她这一举动的行为逻辑——她在计算自己从小丑毒素中恢复正常的用时。
这太疯狂了。他想。
但他却又说不出任何指责的话。
蝙蝠侠非常能理解她这么做的理由，只是……
只是这也太过疯狂了。
在他对小玛莎说「我希望你能信任我们」时，从来没想到过她会在这上面付诸行动。
但布鲁斯，往好处想想，至少她没有尝试自己一个人来完成这一切，不是吗？他有些苦涩地想。
这让他看到了小玛莎本质的冰山一角。
也使他一时间心情复杂。
布鲁斯捏着手里空荡荡的药剂瓶，直到小玛莎重新戴回头盔，没事人一样摆摆手离去，他才坐回蝙蝠电脑前的座位上。
他叹息着敲下键盘：「她很理智，但疯狂。」
他从未见过如此矛盾的个体。
——
大都会出现了一条震惊世界的大新闻。
「奇迹降临！大都会惊现飞天英雄！」
「震惊！神秘人徒手接住坠落的直升机！」
「会飞的人？还是机器人？我们的科技究竟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超人类或许潜伏在我们身边」
「是鸟？是飞机？不，是超人！」
神奇女侠，闪电侠，现在又来一个超人。
对着新闻里飞于天际的蓝大个，布鲁斯烦躁地捏了捏额角。
“说不定是人类正在进化呢先生，您再在这片阴暗的洞穴里多藏几天，或许也能进化出超声波之类的能力。”阿尔弗雷德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针对他的阴暗作息生活。
布鲁斯已经学会了反击：“那你一定已经进化完毕了，阿福。这张扎人的嘴就是进化后的产物。”
阿尔弗雷德端来早餐：“那我还是更希望进化出点更实用的技能，比如剪刀手一类，最近庄园的枝丫长得格外厉害……唉，真希望有人能帮帮这位老管家。”
“……我知道了，我会出去晒晒太阳的。”布鲁斯再次败下阵来，他永远说不过他的老管家，“也会和你一起修剪庄园的树枝。”
“别忘了灌木丛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