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办公室的玻璃板上用黑色和红色的玻璃画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数字。
我捏着手里的验算报告，深吸一口气。我想像往常一样缓缓吐出，但心里的焦躁和火气却在一时间难以压制。
等我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时，我手中的资料已经被尽数撒在了空中。
白色的纸张顺着重力和空气阻力飘荡着落下。我看着它们在空中舞动，直到最后一张缓慢落地，才从座位上站起来，将地上的纸张一页页捡回手中。
「笃笃」。
是指节敲击玻璃的声音。
我顺着声音看去，黑蓝配色的义警露出灿烂的笑容，在窗外朝我挥了挥手。
他没等我回应便拉开窗户翻了进来，在紧随其后的是看起来有些拘谨的罗宾。
“我去了顶层，没找到你。”夜翼进来后，一边说着一边弯腰一起捡起了地上的纸张，“所以我猜你肯定在实验室的办公室。”
罗宾也有样学样地捡纸张。
他拿起一张拧着眉看了几眼，“啧”了一声后把它们放到了办公桌上。
夜翼则是直接把手里的纸张递到了我面前，“b和你联系了吗？”
“没有。”我接过纸张，随手把它们放到桌子上。
夜翼半靠在半人高的办公桌上，双手抱胸看向我，“别告诉我你也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
我对上他黑色多米诺面具上的白眼睛，“你找他有急事？”
“倒没有什么急事。今天已经是他出去第三天了，身为儿子和搭档，我担心他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骗人，蝙蝠侠没少因为正义联盟的事务多天外出，之前也没看到他来找我。
“好吧好吧，”夜翼坦白道：“其实是b走之前和我说让我找机会带你出去散散心，他很担心你。”
“……他不会这么说。”
“一点点艺术加工，反正他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夜翼信誓旦旦，“所以你一起来夜巡吗？”
一旁的罗宾正打量着玻璃板上的字母和数字，但他往我们的方向侧头的动作，表明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那上面。
我将脸上的平光眼镜摘下来，叹气道：“等我几分钟。”
2.
“研究进展不是很明朗？”夜翼问道。
“……算是。”
何止是不明朗，实验室对宇宙调音叉的研究进度到现在没有丝毫推进。
而每一次卡死，我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卢瑟留在资料里的那句话。
「莱克斯卢瑟的大脑才是项目的核心。」
它每一次出现只会让我更加焦躁。
我了解自己，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学者。
在知道莱克斯卢瑟就是解决问题的途径的情况下，比起扎进数据和公式里埋头研究，我更倾向于找到卢瑟逼他说出他隐藏的资料。
但我很清楚，卢瑟不是靠威逼利诱就能松口的人。
他极端自负，也足够聪明。
或许我应该让卢瑟自己来完工……
——不，不行。如果这样做，卢瑟肯定会在机器上留后手。
我们到现在仍不知道卢瑟究竟想要用宇宙调音叉干什么。
在查明这一点之前，我不会让卢瑟有计划得逞的可能性。
「一个人想回家」和「整个世界的安危」，两者对比之下，前者简直渺小到微不可闻。
我分得清轻重，所以无论是夜翼还是蝙蝠侠都不必担心这一点。
3.
罗宾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他在看到巷子里有人抢劫时，喊了一声“这个交给我”就跳了下去。
他的身手经过训练已然不错，不到两分钟就解决了对手。
“所以研究员才是你的主业。”罗宾将长棍折叠起来，收进腰间，“而你还要兼职总裁和义警？你好忙啊。”
……研究员是我的主业？
只说这段时间的话倒也没错。
“这也难怪你没时间去揍企鹅人了。”罗宾小声嘟囔。
所以他还记着我和他说的那句「会带上他」吗？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4.
我一直没有和新罗宾接触，除了因为烦恼于该死的研究进展，更多的其实在于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和他相处。
目前我已经发现宇宙调音叉可以让我回家了，要做的只是把它制造出来。
这意味着我随时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我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再在这个世界建立更多的联系。
工厂的厂房中，枪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发出回音。
黑蓝色制服的义警在空旷的房间里空翻，手中的卡里棍旋转着飞出，砸在一个枪手的脑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夜翼」。
——这是迪克给自己取的新代号。
这个名字每一次在我脑海里出现时，第一时间浮现的都是另一个同名的小家伙。
一只被我遗弃在了另一个世界的长耳鸮。
大概是夜枭对它使用的药剂造成的作用，「夜翼」拥有着远超普通鸟类的智慧。
它陪伴着我度过了我最孤独的十几年，我很难不去想，在我离开那个世界后，它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那个不苟言笑的芭芭拉。
我擅自收留了他们，随后又擅自丢下了他们。
这份愧疚已经开始影响到我对迪克格雷森和芭芭拉戈登的态度。
如果我发现我回家的通道是一次性的单向通道，那么，我是不是要再次抛下在这个世界建立的联系。
……我不能再想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我会开始分不清我究竟是否想要离开这里了。
5.
我抛出一根绳镖，将最后一个枪手的双腿绑缚住，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结束了这场战斗。
夜翼和罗宾落在我身前，前者熟练地从地上躺着的人身上掏出一台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接下来去哪？”罗宾看起来还没尽兴，对着空气来了两个上勾拳。
但可惜的是，大概是不能让他如愿了。
“我们回去。”我按下腰带上的远程蝙蝠车按钮，“蝙蝠侠回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带回了莱克斯卢瑟。
6.
正义联盟这次的对手是一个叫「毁灭联盟」的反派组织。
组织是新组织，但里面的对手都是老对手。
一个自称名叫「旺达尔萨维奇」的家伙集结了正义联盟成员的反派们，组建了一个反派联盟。
其中就包括莱克斯卢瑟。
是我在追查卢瑟的蛛丝马迹时发现的这个组织，在发现里面有闪电侠、神奇女侠、以及海王的老对手的行踪后，我就把这个情报丢给了蝙蝠侠。
三天前，蝙蝠侠发现了「毁灭联盟」的据点在太平洋的一座小岛上。
于是正义联盟几乎全员出动，就连绿灯侠也在。再加上几位还没有公布的新成员，这场战斗可以算是毫无悬念。
所以我没有跟着一起去，而是留在了哥谭继续研究那些令人头疼的数据，顺带替布鲁斯开个发布会。
根据刚刚钢骨传到正义大厅的任务录像记录，战斗已经结束了，蝙蝠侠也搭乘着超人从太平洋回到了哥谭。
我们也该回去迎接我们的黑暗骑士了。
7.
录像里，身穿着浅色西装的光头男人微笑着站在高台上，他的身后是海景，脚边则是躺着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
“这个人就是旺达尔萨维奇。”蝙蝠侠指着录像里地上的尸体说道：“看痕迹，应该是卢瑟杀了他。”
但莱克斯卢瑟就这样站在尸体旁，任由正义联盟的成员涌上来。
这很反常。
神奇女侠的真言套索缚上他，「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在说什么废话，我的目的当然是被你们抓住。」卢瑟脸上的笑容不变。
他大概知道钢骨在记录，眼睛一直看着镜头，「现在你们抓到我了。」
「为什么？」录像里的蝙蝠侠问道：「你的后续计划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卢瑟看向蝙蝠侠，笑得猖狂，「你以为我会对这个神奇的小绳子毫无防备吗？」
「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查吧，你不是世界第一侦探吗？」
录像在这里停了下来。
“他现在在哪？”夜翼皱着眉问。
蝙蝠侠：“大都会警局。”
“但至少他会因为谋杀还有参加了这个什么「毁灭联盟」而蹲监狱了不是吗？”罗宾看起来对我们的沉闷氛围有些不理解，“毕竟是正义联盟抓回来的，法庭不会给他放了吧。”
“是的，法庭不会。”夜翼说，“但这大概就是他想要的。”
我抬头看向暂停的录像画面。
光头男人的脸上挂着讥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