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 长青苑小区
张科刚刚在门外接完了今天下午的第6个客户来电。
挂断电话之后，他没有急着走进门，反而是带着一脸的困惑又打开了手机上的聊天软件，重新点进了他昨天晚上发布的动态页面里。
张科盯着这条动态下方出现的一长串感谢张老板的回复信息，陷入了沉思。
他只是在昨天晚上发布了一条关于今天下午1点直播带货沃柑的动态，同时分享了该直播间的链接。
今天早上从农场出发的时候，他还特意又发了一条新的动态，说他今天下午1点到3点之间手机都会静音，如果有事可以留言，之后他会统一处理。
然后又往上翻到了这一条直播带货沃柑的动态，发现底下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客户点赞评论而已。
张科也没当回事，反正他发这条动态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能多拉几个客户进直播间下单当然最好，没有也无所谓。——他都已经做好这一批沃柑赔钱的准备了。
只是他没想到杜图手下的这个带货主播能力居然相当不错，下午一开播就有1500多的观众进入了直播间。
张科正喜滋滋的想着今天沃柑指不定真的能全部售空，他的助理突然走了过来轻声告诉他，让他查看一下手机的通话记录。
刚才长风酒店的王总给他打了电话，发现没有打通，就联系了助理，虽然没有要求张科回拨电话，只是让助理转告说了句恭喜，但是助理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张科。
张科一听是长风酒店的王总电话，立刻站了起来，走到门外去回电话。
“......也没什么事，就是恭喜恭喜张总，张总运气真不错啊，”电话那头的王总声音听起来相当高兴。
“哈哈哈哈哈，侥幸而已，还要感谢王总在百忙之中能抽出空来直播间支持兄弟，下次王总有空来农场，我们一起再喝一杯。”
张科原本以为王总是有什么事情找他，结果他在电话里旁敲侧击了几次，纳闷的发现，这次王总好像真的只是单纯来恭喜他的，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王总那么重感情？
张科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在电话里又感谢了下王总的支持。
最后王总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放心，你这份情我记住了。”
留下张科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他刚才在电话里听到了什么？王总说承了他的情？搞反了吧，难道不是他承了王总的情吗？
张科带着满心的困惑回到了原位坐下。
但是很快他又接到了第二个客户的电话。
..........
这已经是第6个客户的电话了，他们每个人都在电话里说了和王总类似的话。
张科这次终于没忍住好奇。
他翻出了这条动态，想看看在这条动态下面是不是多出了什么奇怪的评论，让他的客户们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结果点进去之后，他反而觉得更困惑了。
他的动态下方，多出了几十条同样内容的评论。
感谢张老板。
张科看完后觉得很不理解，他们到底在感谢他什么？这是什么网上新型的回复模板吗？
他看着这些评论，犹豫要不要从里面挑选出几个熟悉的客户，发消息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又开始震动了。
这次是海风大饭店的刘占打来的电话。
张科盯着这通电话，思考了好几秒才选择了接通。
海风大饭店以前也是他们农场的老客户，但是之前有一次合作的时候，他们饭店底下的一个对接人员工作失误，没有及时通知到他们农场，饭店有一笔订单需要提前2小时送达，导致当天饭店出现了比较大的损失。
而且由于这个对接人员是海风大饭店老板的亲戚，私下里直接找了大老板求情，大老板大手一挥，对外说这次是农场对接人的问题。
甚至最后饭店老板还假装大方，表示这次的失误就不需要农场这边进行赔付了，但是双方的合作就到此为止。
张科当时已经和他们农场的对接人员了解了情况，正想去找饭店老板做解释的时候，饭店总经理刘占偷偷联系了他，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
张科听完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饭店把这一大口黑锅扔了过来。
知道这件事的根源之后，张科当天直接在个人账号下发布了这样一段文字:孰是孰非，大家自行判断，以后农场永远不会再和海风大饭店合作。
并把他们农场对接人员和海风大饭店之间的所有对接消息截图，全部都放了上去。
他的客户们看完之后，也都纷纷发消息安慰他，并在这条动态下点赞支持。
当天，张科还把除了刘占之外的海风大饭店其他所有联系人，全都删除了。
后来过了没几个月，海风大饭店又找过他们农场几次，想要继续谈合作，但是都被张科一口拒绝了。
不过在这期间，刘占从未代表海风大饭店出面找过他——因为他非常清楚张科的为人。
难道这次海风大饭店还是说动了刘占？
张科一脸严肃的接通了电话，但是没有说话，等着对面的刘占先开口。
“我已经从海风大饭店离职了。”这是刘占说的第一句话。
“你们农场还缺人吗？”这是刘占说的第二句话。
“感谢张老板。”这是刘占说的第三句话。
张科听完第一句话就没忍住笑了出来，“那肯定缺人啊，你什么时候过来上班？”
“下个月吧，我这个月还在做交接，”刘占叹了口气，在电话里简单说了下离职的原因。
“我们老板前两个月找到了一个新的供货商，是他一个远方亲戚介绍的，进价比市场价还贵了一倍，而且特别不新鲜。”
他们饭店的厨师私下里找刘占投诉了不知道有多少次了，他也多次去找老板反映这件事情，但是每次老板都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挥挥手让他别管。
“饭店的客人也多次吃出了问题，但是老板一直没当回事，后来这几个客人联合起来一起打电话投诉，总之最后酒店被罚了一大笔钱，又让闭店整改。”
“老板和那个远房亲戚大吵了一架，好像听说彻底闹翻了，这个远房亲戚和之前那个对接人也有点关系。”
“闭店整改的这几天，饭店里也是一团乱......后来老板又找我，想让我出面劝你谈合作，我拒绝了......反正后面我们闹得挺不愉快的，我就干脆主动提了离职，其实也不止我一个，饭店很多人都提了离职。”
刘占说完，也不等张科安慰他，反而又开了一句玩笑，“以后也要感谢张老板了。”
张科在听到这句话后，突然想了起来，他刚才在动态下面也看到刘占跟着回复了这句话。
于是张科直接选择在电话里问刘占，“为什么你们都在我发的那条动态下面，回复感谢张老板？这是什么新型的梗吗？”
“你不知道吗？”刘占觉得很惊讶，他一直以为张科是激活了返现系统之后，才把直播间分享给他们。
“那你进过这个直播间吗？你有空进去看看，记得待几分钟再出去，一定要待几分钟再出去。”刘占把最后一句话又用重音重复了一遍。
没等张科回复，刘占紧接着又告诉了他一件事。
这件事才是他今天打电话给张科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通讯录里是不是有一个姓张的客户，应该也是做餐饮行业的。”
“我刚才听到老板在走廊里打电话，和电话对面的人说了这样一句话，”
“张总，那就麻烦你帮我联系到这个叫程悠悠的主播，只要真的像你说的这样，她的带货能力特别厉害，卖出去的套餐所有分成我都分你一半，佣金你帮我先挡一下。”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个张总肯定没有，咳咳，反正他应该就是看到你的动态，进了直播间，看到主播的成交量特别高，所以才会起了这个念头。”
“你一定要提醒主播，别接海风的单子，质量不行，而且老板人品也不怎么样。”
“好了，先不说了，我看到老板出来了，挂了啊，晚上再聊。”
刘占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留下张科一个人继续站在原地思考这几件事情。
进直播间这件事情，先放着等等再说，反正也不影响他这次沃柑的销售。
倒是海风的这个操作，让他相当介意。
海风想搞几个团购菜套餐，可以。
想找带货主播推广，也可以。
但是想通过和他身边的人里应外合摘桃子，就不可以。
说起来，姓张的，又是做餐饮行业的人。
他的通讯录里好像确实有2个做餐饮的张总，等他确定是哪一个张总之后，就把联系方式删除——这种行为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随后，张科又忍不住呵呵笑了两声。
找带货主播推广饭店套餐，海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还不如找人出去发传单，或者在本市平台上打广告。
海风难道以为这次直播间里，面包店的成功是主播一个人的功劳？
如果不是因为面包店的两个老板都在努力拉人进来，主播就算再厉害，也没有办法引流进那么多观众。
两者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海风想要横插一脚进来，也要看他自己的本事。
再者说，杜图也不会让程悠悠接这种质量有问题的推广。
想到这里，张科收拾好心情，又走了进去。
此时客厅里，杜图等人也正在找张科。
助理第一个看到自家老板进来了，她激动的冲了过去，张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张科愣住了。
“张总，我们农场还有沃柑吗？”
“没有了，就只有直播间里上架的1.3万多斤了。”张科条件反射的回答完之后，缓缓睁大了双眼，她这个问题的意思是？
“直播间里有观众没有抢到沃柑的，他们都想再下单，但是没有货了。”助理接下来的这句话证实了张科的想法。
斤，他昨天晚上核对出来的沃柑总数，今天下午就全部一售而空了？
张科努力抑制住激动的情绪，他快步走到了赵丽身后，看向此时电脑上显示出来的后台商品数据。
第十七号商品链接，已售罄。
居然是真的。
张科不敢相信的看了又看，他以前也找过带货主播，但是卖出去的销量连程悠悠的一个零头都不到，杜图这次是真的挖到了一个宝啊。
不过他的农场里是真的没有沃柑了......他的农场里怎么就能没有沃柑了呢！
张科恨不得把之前卖出去的1.7万斤沃柑都抢回来。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对着远远看过来的程悠悠摇了摇头。
程悠悠在收到张科的示意后，就转过去对着镜头转述了这个意思。
【长青苑小区外援79】: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还我的沃柑，你们这群强盗！
【面包店70】:没错，凭什么，我平时玩游戏手速都没有那么快，你们都是什么手速！
【传单61-9】:我们小区为什么今天网那么差！
【张科34】:喜滋滋的抱走沃柑。
【悠悠粉丝30号】:喜滋滋的抱走沃柑。
【菲菲糖】:喜滋滋的抱走沃柑。
..........
【创业失败的第N天】:喜滋滋的抱走沃柑。
张科揉了揉眼睛，他刚才在直播间看到了什么？张科34？什么玩意儿？
【张科17】:张科怎么就不能多种一点沃柑呢！
【钱来】:楼上的，你，额，还正常吗？你看看你这个发言。
【张科17】:我很正常！除了没抢到沃柑。
【锦绣苑小区外援26】:摸摸楼上，都是一些没有抢到沃柑的可怜人啊。
【锦绣苑小区外援138】:还是我们小婷大方，面包随便下单。
【面包店37】:没错，还是我们面包靠谱。
【锦绣苑小区2栋502室—萧萧】:顶楼上。
【州州】:大家都是来直播间玩的吗？画风好统一啊。
【悠悠粉丝1号】:楼上这句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d大人】:周州，你什么意思？
【州州】:我没有什么意思啊，单纯感慨一下呗，主播应该不会生气吧？
【常春】:这话听的我都生气了。
【菲菲糖】:那个州州，你把话说清楚。
【长青苑小区5栋501—小钱】:主播生不生气我们不知道，但是我们生气了。
【季】:有什么好生气的？主播都没说话，你们倒是一个个跳出来了。
【悠悠粉丝10号】:季昕，你今天是来找茬的是吧？
【季】:谁找茬了？我说错话了吗？你们剧组的人怎么对我们瑶瑶的？
【季】:难道那个州州说的不对吗？直播间里不就是全员都是托吗？说你们来直播间玩有哪里不对吗？
【季】:你们居然为了这种主播，刻意怠待我们瑶瑶，太过分了吧。
【悠悠粉丝3号】:既然你这样想，带着沈瑶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们剧组，制片人和导演刚才都已经同意了。
【季】:你什么意思！你居然去找制片人！我不就是在直播间里发了几句话吗！
【悠悠粉丝3号】:下播，制片人和导演等会就来剧组，当面直接把话都说清楚。还有魏峰，你也在直播间吧。
【魏】:步导，真没必要搞得那么僵，我们今天只是来直播间看看，也没干什么。
【悠悠粉丝10号】:刚才季昕可不是这样说的。
【长青苑小区3栋302—小刘】:感觉吃了一口大瓜。
【面包店23-1】:吃瓜。
【传单9】:吃瓜。
【锦绣苑小区外援33】:吃瓜。
【林队】:队员全部给我下播。
【面包店62】:又来一个瓜？
【创业失败的第N天】: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钱来】:楼上的，你这个账号名字真的很眼熟啊。
【州州】:当然眼熟了，他不就是副队的粉丝吗？呵呵呵。
【创业失败的第N天】:楼上那个周州对吧，就是每次在团队赛拖后腿的那个队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是自己刷到主播直播间的，和你们副队没有任何关系。
【创业失败的第N天】:如果是你们副队拉人过来，直播间可不止现在这些人数。
【创业失败的第N天】:而且我上周已经退出所有相关的粉丝群了，你们也可以现在去各个粉丝群里问，我的行为不需要任何人来买单。
【创业失败的第N天】:还有，你以为你那些小举动没有人知道吗？飞鸿集团拍广告的事情还记得吧？
【州州】: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谣言，什么飞鸿集团拍广告，你不要道听途说，随便诬陷别人。
【d大人】:这件事我知道，但是州州，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林队】:全体下播！别让我说第三遍！
..........
此时，直播间外
杜图也收到了一个意外来电，“川味道饭店？明天能不能也加一个带货产品？”
咦，不是海风大饭店吗？
张科也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