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洲小心翼翼地看了杜清霜一眼,目光中满是忐忑。
见杜清霜没有反对,他这才缓缓站起身。
声音带着几分稚嫩却又无比坚定地说道。
“主子花银子买了我,我自然就是主子的奴才。”
赵雪柠还想再劝,却被杜景言轻轻拦住。
杜景言朝她摇了摇头,满是无奈。
这个少年性格倔强,如果一味拒绝,还不知道他又会怎样。
杜清霜也是这样想,她看着眼前这个在现代还在上初中的孩子。
瘦弱的身躯,破旧的衣服,脸上还带着些未脱的稚气,无亲无故的,自己生活也有些困难。
还不如就让他跟着,以后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何远洲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双手捧着递给杜清霜。
她接过一看,是一张卖身契,上面已经歪歪扭扭地签上了“何远洲”三个字,那字迹虽不工整,却透着一股认真。
“我已经签了卖身契,只要主子再签字画押,拿到官府去盖印,我就是府上的人了。”
何远洲说道,眼神中满是期待。
“府?”
杜清霜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那两间茅草屋,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她心想这少年真是能说得出口。
杜清霜忍住笑意,板起脸,装作严肃地拿着“卖身契”清了清嗓子,说道。
“这个卖身契我收下了,既然成了我杜家的人,以后就留下好好干活。
但是你要记住,我杜家只留忠心的,那些不听话,爱乱打听,又多嘴的人,我们不会留。”
既然他一心想要留下,那杜清霜也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仔仔细细地讲清楚自己家的规矩。
毕竟她身上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时不时还会有杀手寻上门来。
这村子本就宁静,若是因为何远洲多嘴,把这些事儿传了出去,那她们一家可就没法在这儿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了。
何远洲听到杜清霜的话,急得满脸通红,连忙举起手赌咒发誓,那模样诚恳极了,生怕杜清霜不相信他。
一家人都围在旁边,看着这个实诚的少年,打心眼里喜欢。
地方有限,杜清霜便安排他暂时和杜景言住一起。
她站在那不怎么结实的茅草房前,看着母亲高兴的给何远洲收拾床铺。
心里琢磨着,也是时候给三家盖几间新房了,这茅草房在风里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自己手里也不缺钱,实在没必要再简朴下去。
吃早饭的时候,何远洲这才知道杜清霜和月满楼一直在找他,就是为了那天的葱和蒜。
他嘴里还嚼着饭,就连忙保证马上就去南园村山上找。
杜清霜心里一动,也想着跟着一起去,多找一些拿回来种在茅草房旁边,以后也不用每次都要上山。
匆匆随便吃上几口,她就和何远洲背着竹篓往南园村走去。
西原村到南园村从大路走,大概要两个时辰。
可两个村的山是连着的,如果从山上走,大概半个时辰就可以到何远洲说的地方。
只是山里野兽太多,没多少人敢走这边。
但对于杜清霜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跟何远洲商量好后,两人就朝山里走去。
山里这时冰雪消融,潺潺的流水声在寂静的山谷间回荡,到处都是冒着嫩芽的青草树木,嫩绿的新芽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林间,几只小松鼠在枝头跳跃嬉戏,发出欢快的吱吱声,偶尔还能听到鸟儿清脆的鸣叫声,为这初春的山林增添了几分生机。
何远洲本来不想带杜清霜走这里,他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怕遇到野猪什么的大型野兽。
但一路上却被杜清霜露的几手所折服。
只见她随手捡起几枚小石子,手腕轻轻一抖,石子便如离弦之箭般飞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远处的野鸡和野兔。
何远洲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惊讶。
“小姐,你真厉害,居然能靠小石子就打到猎物。”
何远洲由衷地赞叹道,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随后又低头沉思,想到了自己的爷爷,如果当时自己能打到猎物,换钱给爷爷看病,那自己就不会成为孤儿。
想到这里,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杜清霜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她轻轻摸了摸何远洲的脑袋,温柔地安慰道。
“远洲,人要学会向前看。你如果想学,那我就教你。”
她声音柔和,让何远洲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以后别叫什么小姐少爷的,叫我霜姐就行。”
何远洲红着眼睛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心想,自己真是遇到了一家好人。
如果爷爷在天有灵,看到自己现在跟着霜姐姐,一定会很开心。
两人继续前行,终于找到了野葱和野蒜的地方。
地面有些潮湿,泥土散发着清新的气息,应该是冰雪刚消不久。
远远的,何远洲就能看到已经干了的野葱,它们的叶子虽然有些枯黄,但根部却还保留着一些鲜嫩的绿色。
至于野蒜,因为埋在土里,还有很多新鲜的,只是这个时候有些已经发出嫩芽。
杜清霜蹲下身子,仔细地观察着这些野葱和野蒜,然后吩咐何远洲道。
“把野葱的根部完整的挖出来带回去,野蒜就算带芽的,也挖出来带走。”
两人正弯腰忙的热火朝天。
何远洲直起腰抹了把汗,忽然听见山道上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
他眯起被阳光刺得发花的眼睛,瞧见几个半大身影从树后钻出来,领头的正是南园村最爱惹事的大胖。
那孩子吃得满脸油光,圆鼓鼓的肚皮把青布衫撑得紧绷,走起路来活像只摇摇摆摆的肥鸭子。
他抹了把嘴角的葱油饼渣,眯成缝的眼睛突然瞪圆,扯着破锣嗓子喊起来。
“喂!你们看,是那个扫把星!“
其余几个孩子立刻炸了窝。
穿补丁裤的瘦猴蹦到石头上,指着何远洲脚边装野葱的竹篓。
“扫把星,你不是把自己卖了吗?“
另一个梳着冲天辫的丫头片子嗤笑着,手指几乎戳到何远洲鼻尖。
“是啊,旁边那个女人是谁?你是不是把自己卖做童养夫了?!“
有个穿灰布衫的男孩突然啐了口唾沫,那口浓痰“啪“地砸在何远洲刚翻过的土上。
“呸!真不要脸!我娘说给人当赘婿的都是靠女人养,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