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工和烛九阴这两位巨神,终于缓缓收势。
共工手中的血斧,在光芒闪烁间,化作了一把锄头。
他挥动锄头,每挥动一下,不周山便回正一点。
汹涌的海水终于回流,东道洲大地开始慢慢上移。
烛九阴则用他的左眼,为白昼催发春芽。
刹那间,荒芜的大地之上,嫩绿的芽苗破土而出。
他的右眼,为黑夜铺就星河。
点点星光洒下,如同梦幻的纱幕,笼罩着整个世界。
坍塌的不周山废墟上,凡人们没有被灾难击垮。
他们怀着对未来的希望,用祭祀的糯米浆糊砌起新天柱。
柱身上,刻满了各家祖传食谱——河南烩面、四川火锅、广东早茶……
每一道食谱,都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袅袅炊烟从废墟中升起,带着食物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在这炊烟的笼罩下,断裂的不周山处,竟奇迹般地生出翡翠般的嫩芽。
那是生命的希望,在绝境中顽强地绽放。
危机暂时解除,可生活还在继续。
共工修补不周山时留下的裂缝,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渗着烤栗子的焦香。
那香味浓郁得让人垂涎欲滴,熊大第一个就被吸引住了,立刻跑过去,想着能捡个 “免费零食”,大饱口福。
可等他美滋滋地捡起栗子,却发现袖口沾了一层怎么洗都洗不掉的魔气,熊大看着自己的袖口,满脸的欢喜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疑惑和不安。
烛九阴的冰封右眼刚化开,他那巨大的龙尾便如调皮的蟒蛇,缠上了曲莹的手腕。
“妹妹~”烛九阴委屈地甩动尾尖,上面还粘着半颗没嚼碎的珍珠,“再给哥哥做杯奶茶嘛,上次的‘黑夜特调’珍珠太硬,硌得我龙牙疼……”
那撒娇的语气,完全没有了祖巫的威严。
曲莹看着这条把整条街阴影都挡住的巨龙,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忍笑掏出灵珠当搅拌器,调侃道:“祖巫大人,您这尾巴卷得比我晾衣绳还紧。”
说着,她往瓷碗里丢了颗糖霜山楂,“先说好,珍珠得自己吐壳——”
“成交!”烛九阴立刻松开尾巴,乖乖盘成灶台大小。
龙爪捧着瓷碗像捧水晶杯,尾巴尖却偷偷卷起幻尘的灵瓜子袋。
当第一口奶茶入喉,他鳞片间的星屑突然亮起,映出弹幕般的记忆碎片。
三百年前,他在凡人夜市见过个小姑娘,攥着奶茶杯追着偷糖的小贼跑。
裙摆上沾的糖渍,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比他见过的任何星图都美。
与此同时,共工蹲在废墟上,还在和一堆烤栗子较着劲。
断首斧在他掌心转得呼呼作响,却始终无法顺利劈开栗子。
共工面前的烤栗子堆成小山,每个都被劈成了四瓣。果肉糊在斧刃上,像极了补天石的碎渣。
“奶奶的祝融!”共工突然把斧子砸进石头,震得不周山都跟着余震不断。
“肯定是他在斧子上刻了‘手残诅咒’!当年偷他辣椒时,他就往我犁具里塞过碎瓷片!”
熊大扛着狼牙棒路过,看着满地“栗子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共工大哥,您这斧子适合劈山,不适合削栗子——”
说着,他递过自己的烤薯夹子,“用这个!当年我烤糊灵薯时,毒神教我‘慢工出细活’,你看这夹子上的‘平安’二字,还是他用毒汁绣的呢!”
共工盯着烤薯夹子,突然想起五百年前帮凡人阿土伯劈柴的场景。
老人送他的,正是这样一把木夹子。
他小心翼翼用斧刃尖夹起一颗栗子,轻轻一掰——完整的栗子仁滚进瓷碗,带着焦香的热气。
“成了!”共工像孩子般举起栗子,可兴奋过头的他,却撞翻了旁边烛九阴的奶茶碗。
两神瞬间炸毛:
“你这笨斧子!赔我奶茶!”
“谁让你尾巴甩到我灶台?!”
曲莹看着互喷的祖巫,不禁笑出了声。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新天柱裂缝里,凡人正用他们的争吵声当夯歌。
一锤一锤砌着刻满食谱的砖墙。
原来,曾经那些令人畏惧的“灭世力量”,此刻都化作了灶台边的拌嘴,和烤栗子的甜香。
生活,在经历了重重危机之后,又恢复了它那平凡而又充满烟火气的模样。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血皇的黑袍在血河中疯狂地猎猎作响,仿佛是死亡的旗帜在风中舞动。
他指尖凝结的灭世血丹,泛着妖异的红光。
那光芒如同来自地狱的诅咒,让人不寒而栗。
“蝼蚁!本座以祖巫精血为引,以五洲生灵为棋,天道早已是掌中玩物——”
血皇的声音如同雷霆般响起,带着无尽的傲慢与疯狂。
“玩物?”风自然听到这话,突然笑出声来,眼中满是不屑。
他毫不犹豫地将最后一碗汤,用力泼向血皇。
“你算漏了自己在凡界当厨子的黑历史吧?”风自然大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嘲讽。
汤雾炸开的刹那,幻尘怀中的《大荒照影镜》竟捕捉到神界时空碎片,镜面上「天机箴言」闪烁:
【天象示警!血魔尊曾执庖厨之业?】
【观其腰间绦带,似有「天道膳堂」符文隐现!】
镜中景象突然卷入三尺厨烟:十八载前的苍梧镇「百味居」,彼时仍称「阿满」的青年血皇正于灶台前手忙脚乱。铁锅中的酸辣汤沸如涌泉,琥珀色醋液却顺着瓶身蜿蜒成河。
忽闻客座木桌拍响如雷,镜中食客怒目圆睁:「汤羹太咸了!」
风自然看着镜中窘迫的阿满,挑眉轻笑:“知道为何你算不出这锅汤的因果?因为天道啊,藏在你当年没敢喝的那碗酸辣汤里 —— 太咸了,所以你至今不懂,人间至味是‘不完美’。”
此役之后东道洲恢复了平静。
每天傍晚,当烛九阴慵懒地甩动龙尾,画出会发光的糖葫芦时,孩子们便排着长队,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笑声在山谷里回荡。
他们沉浸在这奇妙的梦境里,满心欢喜地追逐着那亮晶晶的糖葫芦,却没人察觉到,当夜晚的微风轻轻拂过梦境的边缘,总会有若有若无的呢喃声传来:“跟着血皇大人,就能永远吃糖葫芦哦……”
晨露还未完全蒸发,晶莹的水珠在灵田的麦穗上摇摇欲坠。
曲莹蹲在灵田边,正全神贯注地研究麦穗根部那诡异的血咒。突然,一声“咔嗒”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她猛地抬头,只见村口的稻草人竟歪了歪脑袋,原本平视前方的竹制眼睛,此刻微微转向了归墟方向。
曲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再仔细一瞧,稻草人的草帽边沿竟沾着几点暗红,那颜色,像极了被晨露打湿的血迹。
“这……”曲莹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在心头蔓延开来。
“小姐,您看这个。”正在除草的农夫阿贵直起腰,无意中露出耳后拇指盖大小的红点。
他挠了挠,憨笑着说道:“昨夜被露水打湿后,这儿痒痒的,今早竟长出个稻穗形状的红印子。”他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口,却没注意到红点边缘泛着细不可察的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