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时针悄然指向九点,巡查组如往常一般,准时来到了医院。彼时,贺天林率领着医院领导班子,早已整齐地排列在大门前,心情复杂中翘首以盼。巡查组的车辆缓缓停下,车门开启,一行人方才从容下车。刹那间,一阵寒暄之音此起彼伏,那一连串的客套话,仿佛从众人舌尖自然流淌而出,毫无生硬之感。
贺天林笑容满面,热情地引领着巡查组的九位成员步入会议室。会议室里,气氛庄重而严肃。副组长刘庆同率先起身,神色认真且专注,以沉稳有力的语调,详细传达了县委、县政府的重要指示以及此次巡查工作的具体任务。他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彰显出对工作的高度负责。随后,组长周翰林站起身来,神情肃穆,开始对此次巡查的重大意义进行深入阐释。他言辞恳切、义正辞严,话语间充满激情,如激昂的乐章在会议室里回荡,每一句都仿佛撞击着众人的心灵,引得现场掌声雷动,赞许之声不绝于耳。
待周翰林发言完毕,院长贺天林紧接着站起身,脸上洋溢着坚定的神情,郑重表态坚决服从巡查组的各项工作安排。他言辞激昂地表示,要以此次巡查为难得的契机,全面提升医院依法依规行医的水平,将全心全意为病人服务的质量推向新的高度。这番话语掷地有声,再次赢得了在场众人热烈的掌声。
会后,领导们纷纷返回各自的办公室,静静等待着巡查组的例行谈话。
回到办公室的李君兰,坐在办公桌前,眉头微微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深知医院在运营过程中,或多或少存在一些问题,既希望巡查组能够明察秋毫,揪出那些潜藏的隐患,让医院得以真正改进提升;可又担忧巡查的风暴会波及自己,给自己的工作和声誉带来不利影响。这种矛盾的心情,如同潮水般在她心中翻涌。
李君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内心纠结万分,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她终于还是缓缓走到办公桌前,深吸一口气,拿起了电话,手指有些犹豫地输入了一个熟悉的号码,在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按了拨出。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吴前进沉稳的声音:“小兰,你说。”
李君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而镇定,说道:“前进,县纪检委对医院的巡查明天就要开始了。你知道吗,杨澜生和这次巡查组的副组长刘庆同关系可不一般,而且他和组长周翰林还是很要好的同学。虽然我个人没有什么问题,但医院不好说,我就在想,咱们是不是可以通过他,及时获取一些巡查的关键信息,也好及时进行处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吴前进思索后缓缓说道:“嗯,我琢磨着啊,贺天林肯定也早就盯上杨澜生了,他的事情他清楚,肯定比你还着急呢。所以我觉得,你先别主动提巡查这事儿,找机会和杨澜生多加深一下个人关系,这才是眼下更重要的。至于我这边,打算去见一下包书记,你也知道,周翰林可是包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口中所说的包书记,便是在县纪检委书记位置上稳坐十余年的包项。此人以铁面无私着称,在他主持纪检工作的这些年,每年都有一批违纪干部因他而落马,在县里颇具威严。
“好的,我明白了。”李君兰轻声回应道,随后两人便挂断了电话。放下电话的李君兰,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那天与杨澜生拥抱在一起的场景。那种充满安全相拥的触感,仿佛电流一般,瞬间传遍全身,让她至今难以忘怀。自那之后,每晚孤独入睡前,这个画面总会在她的梦中反复出现。毕竟,她和吴前进已经有半年未曾有过亲密接触,正值如狼似虎年纪的她,内心的渴望愈发强烈,这种煎熬让她有些难以忍受。此刻,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她微微的喘息声,她轻轻闭上双眼,试图平复内心那如小鹿乱撞般的情绪……
而另一边,冯宽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同样是心事重重。他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时而停下,望向窗外,陷入沉思。他也期盼着巡查组能查出问题,促使医院领导班子进行调整,这样自己才有机会,毕竟自己的年龄大了些,机会也就在这一年半载的时间了;但同时,他又害怕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受到牵连,毕竟谁也不知道巡查组会挖出什么。这种纠结的心态,让他坐立不安。
他不由想到了杨澜生,那天的晚宴他也是在声的,一直仔细地观察着整个场面,杨澜生的表现让他感觉其还是一个不甘人后的人,但其平时的表现却像世外之人,从来就没有与任何一位院领导主动接近的意思,自己虽然为了专业在省城呆了几天,重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拉拢住他,但他感觉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办法,与一心都扑在学习上的杨澜生进行深入的交流,这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而且他与杨澜生是多年的同事,知道他的个性,即使自己是副院长,他也不是那么容易为己所用。但,他明白,就当下的情况,如果杨澜生愿意帮他的话,一定可以及时得到准确的消息。“怎么办?”他在办公室里来回地踱着步子,反复地在心中问着自己。
何衍忠则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眼神游离。他内心同样充满了矛盾,一方面期待巡察能给医院带来新的气象,解决一些长期存在的积弊;另一方面,又对可能引发的后果忧心忡忡,生怕自己被卷入不必要的麻烦之中。
贺天林静静地坐在宽敞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目光透过明亮的玻璃,面无表情地俯瞰着楼下广场上熙来攘往的人群。此刻,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这喧嚣热闹的场景上,脑海中如一团乱麻,正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如何变被动为主动。他心里十分清楚,若是等着巡查组查出问题后才有所行动,那可就晚了。因为一旦如此,医院长期以来潜藏的那些暗流涌动,必将如脱缰野马般失控,演变成惊涛拍岸的态势,甚至极有可能如洪水决堤一般,引发难以预估的严重后果。所以,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牢牢掌控住当下这岌岌可危的局面。
然而,目前的形势却让贺天林颇为头疼。杨澜生那明确的态度,摆明了不想掺和巡查组的事情,而自己与巡查组组长周翰林又素无交集,根本说不上话。这种局面让贺天林内心烦躁不已,仿佛有一团无名之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却又无处发泄。
就在贺天林陷入沉思,烦闷不已之时,办公室的门突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三长两短,清脆而又清晰。这是他的助理严西华有事情找自己,就应了一声。门随即被轻轻推开,严西华迈着轻盈而又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他径直来到贺天林身边,微微弯下腰,将嘴凑近贺天林的耳边,压低声音,小声说道:“院长,有个情况跟您汇报一下。邹敏正在给杨澜生介绍对象,那姑娘是她二姨家表妹,叫彭悦,今年三十岁,在县新华书店上班,之前从来没谈过男朋友。她父亲是从市师范大学书记的位置上退休的,她母亲是财政局退休的职工,姐姐彭愉是市监察院一位科长,姐父是市人民医院的副院长鲁刚。”
贺天林听闻此言,原本紧锁的眉头微微一动,轻轻点了点头,陷入了更深的思索。
邹敏的老公可是县财政局局长章云飞,此人在县里的人脉关系错综复杂,且不说各个局委,单说与县委常委们的关系,那可是铁得很。他在县里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堪称能够影响半个县局势的关键人物。如今邹敏竟如此热心地帮杨澜生介绍对象,这其中似乎暗藏着可资利用的机会。贺天林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脑海中开始迅速盘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