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这个世界上,最在意他的人,已经不要他。
陬月,南城,盛世华府,烟轻居
门缓缓打开,明轻那张周正俊秀的脸遽然闯入眼帘。
他手里提着一个浅绿色食盒,温柔地看着她。
南烟在看到明轻的那一刻,眼睛陡然一亮,满心都是雀跃。
明轻身穿着一身不规则棕色西装,一种独特的复古韵味和优雅气质扑面而来。
中午时,他穿的是浅蓝色卫衣和灰色铅笔裤。
想来是特地换的。
南烟忍不住想笑,他们好像在参加时装秀一样,都是特地打扮过。
明轻听到笑声,以为自己又在幻听。
回头看了一眼南烟,她面色平静,果真没有半分高兴的模样。
“哇,”南烟坐到在餐椅上,上身往前倾斜,惊叹道:“是油焖大虾。”
与此同时,明轻嘴角一勾,泛起一抹因猜中而得意的笑。
这一抹笑,虽然转身即逝,却还是被南烟捕捉到。
明轻将米饭和筷子一一放到她面前。
随后坐到她对面。
他戴上一次性手套,轻车熟路地伸手给她剥虾。
“明轻,”南烟嘴里包着虾,话语含糊不清:“明天可不可以,也做油焖大虾?”
“嗯,”明轻的语气不咸不淡,只是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你还想吃什么?”
“嗯………”南烟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想了想:“我想吃鱼,可以做豆豉鱼吗?”
“嗯,”明轻看到整洁如镜的桌面,女孩大快朵颐的动作倒映在上面,他不由得地盯着看:“还有其他想吃的吗?”
南烟放下筷子,认真想着,明明吃过那么多美食,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不禁懊恼,怎么记性越来越差。
明轻没听到她的说话声,抬眸看向她,发现她双手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她摇晃着脑袋,碎发也随之飘动,嘴里还在嚼嚼着,下巴也随之而动。
那娇俏模样,牵着他的心,一股冲动又从心底涌来。
他暗自提醒自己,明轻,不可以胡思乱想,她已经结婚,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明轻,”南烟嘟着嘴,嗫嚅道:“我想不到,就好像记不起来。”
“有哪里不舒服吗?”
明轻急忙起身,来到她身旁,查看她的情况。
在手将要覆在她额头上时骤然顿住,急忙收手。
又后退,明轻,你是把我当成洪水猛兽吗?
南烟不由得有些生气,没好气地摇头:“没有。”
明轻见她生气,以为是自己突然的靠近让她厌恶,慌忙坐回去。
他知道,她向来如此,只要不喜欢,她就恨不得对方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的讨厌,是直接会厌恶到底,连呼吸同一片空气,她也会难受。
他好不容易有缘由见她,他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他仔细端详,发现她并无不悦,或许是离得太近才惹她不高兴。
“哦,”明轻放下心来,温声道:“那我来决定,可以吗?”
南烟点了点头,接着吃饭,一口又一口地往嘴里送。
不一会,就把嘴塞得满满的,就像个圆滚滚的小河豚。
南烟总是如此,吃饭会出神,不停地往嘴里塞,每次都塞得满满的,才慢慢地嚼着。
明轻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她,一看,就止不住想要一直看,逐渐失神。
有时候,他看她,看着看着,就开始脸红。
整个人渐渐变得潮红,呼吸和心跳也悄然变得剧烈。
“明轻,”南烟勾唇浅笑,故意逗他:“是不是我招你烦了吗?”
“没有,”明轻立马回道:“怎么会这么说?”
“因为你一直不说话,”南烟眼眸微深,笑意意味深长:“和我吃饭,会耽误你吗?”
南烟心想,你要敢说耽误,我就把碗丢你脸上。
明轻不知道南烟的想法,只觉得满心苦涩。
他怎么会觉得耽误,他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陪在她身边。
哪怕只是看看她,也好。
“不会耽误,”明轻努力平复情绪,放柔语气:“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烟才不信他,以前天天赖着她,说不完的话,听得她的耳朵满满当当,都要起茧子。
明明就是不敢再说。
南烟心想,是不是怕说多了,就止不住话茬了吗?
非得和她像陌生人一样,话也不说一句,说话也惜字如金,人更是离她几米远。
她想,要不是家里条件不够,他怕不是要站到对面广场上去。
难怪,都说他明明温和有礼,却冷得让人发抖。
但是就算是如此,南烟也不觉得他冷冰冰。
因为他明明好温柔。
南烟心里想着。
“明轻,”南烟轻哼一声,嘟囔着:“我吃不下了,太没意思。”
南烟将筷子放下,明轻见她只吃了半碗饭,骤然慌了神:“南烟,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南烟软软地撒娇,一整个无赖模样:“心里不舒服,吃个饭,你就板个脸,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影响我心情。”
明轻无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明明知道她是故意为之,却还做不到不管不顾。
“那,你想要怎么样?”
“我想要你笑着,”南烟扯着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挑眉说道:“拉着脸,影响吃饭的心情。”
明轻努力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南烟望着他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眉头一皱:
“别笑了,皮笑肉不笑,眼睛都没有快乐,太难看。“
“难看?”
明轻想起以前,她也这样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候她坐在他怀里,用手戳着他的脸,满是玩心,弄得他招架不住。
可这样的时刻,再也没有。
也不会再有。
她不会猛地扎到他怀里折磨他,
不会每晚折腾得他睡不了觉,
不会提一些他难以满足的要求,
不会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滚来滚去,
不会在他怀里动来动去,存心捉弄他,
………
不会在他耳边不停地念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新词。
他知道,那都是她从赵漪那里听来的。
她每每知道一件新鲜事,都要和他分享,全都用在他身上,让他难以自持、乐在其中。
可她不会再这样。
阿因,你的新鲜事是说给林野听吗?他觉得开心吗?你觉得开心吗?
明轻苦笑,他肯定开心,你应该也开心。
此刻的南烟,抬着下巴,一脸坏笑:“明轻,可以讲个笑话吗?”
她这般耍无赖的模样,让他有些晃神。
仿佛他们并没有分开,她还是那个每天一堆稀奇古怪想法的小姑娘,时常让他叫苦不迭,却也甘之如饴。
她让他着迷、上瘾,怎么都戒不掉,比毒品还要可怕。
明知道是错,他却宁愿沉沦其中。
他是无法拒绝她的要求,无论她要什么,他都会给她。
从十二岁起,他就拒绝不了她的需求。
她只要撒个娇,落个泪,他就缴械投降,立马应她。
甚至于,根本不需要这些,他也拿她无法。
他向来宠溺她,要什么给什么,没有,造也会给她造出来。
明轻偷偷拿手机搜了一个笑话,略带生硬地讲道:
“ 有一天,一只红色的螃蟹出门散步不小心撞到了泥鳅,
泥鳅很生气地说:‘你是不是瞎啊?’
螃蟹很委屈地说:‘我不是虾啊,我是螃蟹。’
这个你觉得好笑吗?”
南烟望着他一板一眼而略带局促的模样,强忍着笑,而后才说道:
“好笑,你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讲冷笑话的?”
女孩的眼睛亮如星辰,就好像星星落在清泉里一样,清澈动人。
明轻完全没有听到她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盯着她那一开一合的粉红色嘴唇。
明轻心想,居然有了颜色,难道是气血补上来了吗?
明轻遽然走到她身旁,擒住她的手腕,把起了脉。
果然,如他所想,她的脉象有力、和缓从容,不似以前那般细弱无力,时常节律不整。
这才多久,她没有吃药,也没有吃那些补气血的药膳,却气血充足。
“怎么了?”
“你的气血不足,”明轻眉眼弯弯,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已经补上来了。”
明轻努力克制着,他生怕自己控制不住,会伸手去抱她。
转瞬,他便难过不已。
她身体越来越好,和他才分开几天,她的唇便红润有光泽,整个人都精神奕奕。
是他不好,待她不好,所以她才身体不好。
和他分手后,她便身体健康、日子滋润,这明明是他想要的,却酸涩不已。
她的好,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林野。
明轻苦笑,果然,在爱人身边,终究会绽放光芒。
南烟也开心,这样,他就不用担心,她也不用担心孩子会有问题。
南烟的目光不经意看到明轻脖颈处在流血。
她起身靠近他,手撑着他的肩膀,伸手解开他的衬衫第一个扣子。
果然,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映入眼帘,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
她离他那么近,以往这样的时候,是她要亲他。
明轻无比纠结,他不知道要不要推开她。
他知道,他该推开她。
可他却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无法动弹。
就在她的脸离他越来越近时,他以为她要亲他,她却转身进了书房。
明轻瘫坐在椅子上,他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居然,期待着她能亲他,他想要她能亲他。
明明知道是错的,可是连错,他也会想要她。
他想,他一定是脑袋发疯,病得不轻。
眼泪夺眶而出,满心的苦涩与痛苦,无处述说。
这个世界上,最在意他的人,已经不要他。
他想,或许,真如明天所说,他就是一个很差劲的人,是一个扫把星,所以,连她也不想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