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羌族800骑兵护送着600匹战马到了大营,引起了轰动,王猛更是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桑结留在了草场,却听说刘錡马上大婚,便嘱咐癿秋给刘錡送来了一件礼物。
刘錡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银狐皮缝制的大氅。手工精巧,毛发柔软不说,难得的是整件大氅毛色均匀,的确是一件稀罕物。刘錡十分喜欢,便决定把这件大氅作为聘礼送去府州折家。
癿秋有些难为情的问刘錡道:“听闻督监此去府州大婚,不知路上是否需要护卫跟随?”
刘錡应道:“那是自然。亲兵营随我同去。”
癿秋说道:“可亲兵营尚未配马,如何能去得远路?”
刘錡说道:“马匹可暂时从骑军营调配便是。”
癿秋道:“不若我率队护卫督监同去如何?”
刘錡这才会过意来,感情这小娘子想跟着自己去府州啊!
笑道:“小娘子可是想去府州游玩?”
癿秋红着脸低下头,轻声道:“癿秋只是想去看看汉人是如何大婚的。”
刘錡看着癿秋这副模样,更觉好笑,道:“既如此,小娘子便与我同去。一路之上也好和明月做个伴。”
癿秋闻言大喜道:“谢过督监!”扭身便跑出去了。
刘錡唤来王猛,让他准备100匹战马,加上癿秋部下的100匹,一起送到匠作营加急制作安装马蹄铁。
接着找来李椿年为癿秋部领用100具皮甲,100杆长枪。
又让明月去库房挑了些从段景住那里罚没的上好皮货和珠宝玉器带着。
过了几日,一切准备停当,刘錡把营中诸事交由李孝忠统管,王猛、李椿年辅之,便带着癿秋、明月、薛坚、薛刚等人,率100亲兵、100羌骑,直奔会州而去。
到会州后没几天,刘錡的大哥刘锡带着薛氏在东京备下的丰厚聘礼,也来到了会州。
兄弟两个选了个黄道吉日,去往府州,正式向折家提亲。
折家兄弟自是大摆宴席,折家在府州经营数百年,根深蒂固,折家女儿大婚,各路官员、商家、家族族老齐聚一堂,送礼道喜,一时间热闹非凡。
宋朝结婚仪式和前朝相比已经极为简化,也就是纳彩、纳币、亲迎。
纳彩就是议婚、换帖、相亲,两家都是镇守边关的武将家庭,刘仲武自是职责在身,不能亲至,找个媒婆走个形式也就成了。
相亲环节更不消说,刘錡、可鸾在巩州厮混半月,已是极熟。刘錡拿了根金钗插在可鸾头上,就算完事。
纳币就是定婚、下聘礼财礼、祭告祖宗。
亲迎就是选个吉日接新娘回婆家。折家再次大摆宴席,又是一通大吃大喝,折可存背着妹妹送上花轿,一路送回会州。
刘錡这几天,被这一套仪式整得头晕脑胀、喝的稀里糊涂;癿秋在一旁看的是眼花缭乱,羡慕不已;明月心中酸楚,还得强颜欢笑。
折可鸾却是在花轿里被颠得实在受不了,闹着非要出来骑马。刘錡自是毫不介意,两人并辔而行,柔情蜜意,羡煞旁人。
回了会州,高俅竟然派人送来赵佶的贺礼,钗环首饰尽是宫中珍品,另有锦缎数十匹、小金锭一箱,足有一百两。高俅另送白银千两、东京一套宅院。
除了折家的嫁妆、折家在府州收的贺礼也全部让折可鸾带了过来,刘仲武、薛氏又给了大红包,刘錡的各位兄嫂也都各自送了礼物。刘錡暗想,宋朝结个婚就这么来钱吗?这可发了大财啊!
婚礼那天,刘錡一家人很早就起床做准备。摆桌子,放上蔬菜、水果、酒、茶杯、筷子、茶盘等各种物品。
刘錡不仅穿着盛装,居然还要戴上一个插满了花的帽子。还要戴上花冠。在刘仲武的带领下,昭告先祖。
与此同时,折家的陪娘正在帮折可鸾整理她的凤冠霞帔。因为刘錡马上就要过来接折可鸾过去了。
新娘在婚礼这天被接到新郎家,被称之为“归家”,因为这一次她进入到了真正的“家”。
刘锡、薛坚、薛刚几个跟在队伍里不停地哄笑,几个雇来的小娘骑在马背上咿咿呀呀的唱着曲子,一队乐师卖力的吹拉弹唱,几个亲兵抬着装饰一新的花轿跟在刘錡后面,刘錡带着花帽子,骑在“追云”上,连“追云”胸前都被绑上了一朵大大的红绸。
到达馆舍,折家人拿出早已准备好各色礼物、茶酒招待男方的客人。馆舍门前,乐人愈发拼命的演奏,声音越来越大,催促新娘赶快出来上轿。
折可存走到刘錡跟前,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哈哈大笑,对刘錡说道:“她们让我出来找你的茬,看你能不能配得上我家妹子。可我看了半天,觉得没毛病,你们两个挺般配的呀!哈哈哈哈!”
一群人哄然大笑,大喊新娘子快点出来!折可鸾被人扶着,羞答答的上了花轿,抬轿子的亲兵吵嚷着要讨礼物,折家陪娘赶紧拿出红包分发给大家。
一路上,乐人、歌姬和接新娘的人唱着歌谣,薛坚、薛刚沿路分发小礼物,抛出炒米、豆子、小果子和铜钱等,看热闹的孩子们争先恐后跳起来抓住抢走。
到了刘府,陪娘扶着折可鸾慢慢走下花轿。地面上铺着绿色毯子,歌姬手持蜡烛引着折可鸾向前走,另一个小娘拿着一面用来避邪的镜子倒退着走。两名女仆扶着折可鸾,小心翼翼地跨过一座马鞍子,进了刘府的大门。
进入洞房,折可鸾被扶到床边坐下。刘錡和折可鸾被一根彩绸牵在一起。刘錡手里拿着一个系着同心结的木牌,结的另一端握在折可鸾手里。
司仪大声喊着各种结婚时的吉祥话,周围的人大声起哄。
下一个环节,刘錡拉着彩绸,倒退着带着折可鸾走到祖先的灵位前下拜,又向坐在主位上的刘仲武下拜。
行完礼后,折可鸾拉着打了结的彩带,又倒退着引领刘錡步入洞房。几个小娘唱着歌谣往床上抛撒米、钱、水果、糖果,明月取来一对酒杯,酒杯上有红、绿丝线,打着同心结,这就是行“合卺”礼,也就是交杯酒。
喝完酒以后两人要把酒杯扔到地上,看是不是好兆头。刘錡撇撇嘴,心想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万一酒杯扔下去兆头不好呢?幸好扔下去之后,一个杯子站着一个杯子躺着,兆头很好!
接下来,就是“结发”仪式。明月走上前,把刘錡和折可鸾两个人的头发系在一起梳成一个顶髻,然后用剪刀把这个髻再剪下来,放在一个精致的木盒里保存。
折可鸾在内室换了一套稍微简单些的衣服,也就是所谓敬酒服,司仪引领着刘錡和折可鸾来到客厅,答谢客人光临,接受客人祝贺。司仪大声宣布,婚宴开始。
除了女娘、喜婆,都是武人,也没什么斯文好讲。几十桌人,一通胡吃海喝,又纷纷跑来向刘錡、折可鸾敬酒,折可鸾虽喝的满脸通红,居然不醉,刘錡也是海量,加上酒的度数本就不高,也就和现代的啤酒差不多,只是架不住人多碗大,喝了个头晕脑胀。
折可存搂着刘錡的肩膀,喷着酒气,大着舌头说道:“妹夫,你可得好好待我家小妹,折家里我们这一支可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就备受父兄宠爱。你可不能欺负她!”
刘錡重重点头,说道:“可存兄放心,此生刘錡必不负鸾儿!”
折可存哈哈大笑道:“妹夫,有你这句话,哥哥我也就放心了!”说罢,趴在桌子上竟呼呼睡去。
刘錡连忙召唤亲兵过来送折可存去客房休息。
酒宴一直持续到亥时,天色已黑,客人们陆陆续续散去,明月陪着折可鸾进屋休息。
刘锡过来对刘錡说道:“九哥儿,今日大婚,早些歇息!”
刘錡道:“多谢大哥为我辛苦操持婚礼,婚礼之后还回东京吗?”
刘锡摇了摇头,道:“这次暂不回去,就在这里陪着爹爹。应该很快就有战事了!你在巩州练兵练的如何?”
刘錡回道:“新兵们其实操练得还不错,只是未经战阵,尚显稚嫩。”
刘锡叹了口气道:“好好准备吧!北方金辽激战正酣,本应是我大宋休养生息、整军备武的大好时机,只可惜,朝廷里有人好大喜功,蛊惑官家,穷兵黩武!年年征战,不知又要送掉多少儿郎的性命!”
刘錡道:“不论如何,横山一线还是要拿在自己手里,如此才可以扼住夏国的咽喉,使之不敢妄动,我大宋方可无忧。”
刘锡无奈的点点头,拍了拍刘錡的肩膀,笑道:“不说了,你进去吧,今天可是洞房花烛夜哦!”
刘錡道:“大哥也早些歇息。”
婚房内,明月正在陪折可鸾说话,见到刘錡进来,赶紧起身出去端来热水让刘錡洗脸洗脚。然后低着头轻声对二人说道:“九郎、折娘子早些安歇!”端着水盆退出去了。
刘錡上前合上房门,转身看向折可鸾。折可鸾正局促不安地坐在床边,婀娜的身姿被大红喜服衬得格外妩媚。
刘錡心头一热,柔声唤道:“鸾儿!” 折可鸾抬起头,见刘錡正温柔地看着自己,不由羞红了脸低下了头,轻声应道:“九郎!”
刘錡坐到她的身边,轻轻抚住了她的肩膀,折可鸾身子轻轻颤抖,虽说两人在巩州厮磨玩耍了半个多月,如此亲密地靠着这么近,还是第一次。
刘錡不禁戏谑地笑道:“傻丫头,你应该唤我官人了!”折可鸾的小脸更红了。半晌,才轻声唤道:“官人!”
刘錡哈哈大笑,将折可鸾轻轻地揽入怀中,说道:“鸾儿,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折可鸾颤抖的身子慢慢平静下来,心中柔情万千,紧紧地偎在刘錡的怀中,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两人才不舍地分开,折可鸾轻声说道:“我还是喜欢叫你九郎,官人叫来好拗口。”
刘錡笑着说:“鸾儿开心就好,叫什么都行!”
说着,捧起折可鸾的脸,认真地说道:“鸾儿,你真美!”
折可鸾本已喝了不少酒,听得刘錡这简单而又真诚的情话,更是脸若桃花,星眼迷离,直把刘錡看得是心神荡漾,不禁俯身过去,在折可鸾在耳边低语:“鸾儿,不如……不如我们早些安歇吧!”
折可鸾含羞点头,自是红帩帐暖,恩爱无边!
次日,两人睡了个自然醒。一番洗漱梳妆,便前去拜见刘仲武。
刘仲武见到小两口过来,笑眯眯的说道:“錡儿、鸾儿来了!”
折可鸾赶紧曲身行礼,恭敬道:“可鸾见过公爹,公爹万福!”
刘錡叉手道:“孩儿见过爹爹。”
明月早就等候在旁,用茶盘端上一杯茶水,递给折可鸾。折可鸾双手接过,面对刘仲武端过头顶,道:“可鸾给公爹敬茶!”
刘仲武笑道:“好好好!”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旁边刘贵端上一个木盘,里面摆放着十锭大银,刘錡心想,这就是“敬茶费”了!
折可鸾双手接过,道:“可鸾谢公爹赏赐!”
三日送食、七日拜门。这几日自是大宴小席不断,癿秋手下的羌兵和刘錡的亲兵俱是吃的开心,刘錡特地关照不准区别对待,一视同仁。蕃兵向来备受宋人歧视,蒙刘錡诚心对待,内心极为感激。
癿秋和明月每天吃住俱在一处,癿秋看着刘錡和折可鸾手拉手形影不离,满眼都是羡慕之色。明月一旁见了,心中更是酸楚,她甚至有预感,癿秋早晚也会走进刘錡的心里。她在心里暗叹自己出身卑微,折可鸾就不说了,豪族世家的女子,癿秋虽说是羌人,好歹也是部落头人家的女儿,自己的身份也无法与其相比。
每每想到此处,明月都不禁暗自落泪。
如此热热闹闹的过了半月,刘仲武把刘錡叫去,递给刘錡一封信,是高俅寄来的。信中说,在童贯的怂恿下,赵佶已下定决心再次发动横山战役。枢密院河西房已着手制订方案,预计不出数月,战事必起。
此时已是政和六年的八月,留给刘錡的时间并不多。
刘錡问道:“以爹爹所见,此次用兵,当从何处下手?”
刘仲武沉吟道:“官家既欲全面夺取横山一线,应仍采取东西两线作战方案。会州处于中间位置,就看主攻哪边了吧!调我们秦凤军去哪边参战都有可能。”
刘錡说道:“巩州那边,目前训练了战兵5000人,辅兵2000人,另有羌骑800人,只是未经战阵,应作为后援为好。”
刘仲武点头道:“这个自然。我看兵部至今未给巩州兵马司下发禁军员额,恐怕也是高殿帅关爱维护之意。”
刘錡摇摇头道:“此次战役浩大,童太尉胃口不小,动员兵力当不在少数。巩州兵马司恐怕不能置身事外啊!”
想了一想,刘錡起身叉手道:“爹爹,我还是尽快回巩州,早作安排!”
刘仲武点点头道:“錡儿言之有理,是该早做准备。这次给你调拨500张硬弓,支箭一并带回巩州。”
刘錡喜道:“多谢爹爹!”
折可存听闻刘錡即将回返巩州,前来告别。刘錡嘱咐道:“可存兄,横山战事将起,折家军恐为主力,战阵之上,一定保重!”
折可存哈哈一笑:“九郎放心。可鸾是待在会州还是与你一同返回巩州?”
“鸾儿这次跟我先回巩州,再找机会回汴梁面见母亲。”刘錡道。
折可存点头道:“既如此,哥哥我也返回府州,下次见面,可得让我抱上小外甥!哈哈哈!”
两人拱手告辞。刘錡不敢耽误,立刻启程奔巩州而去。
一行人刚回到巩州,李椿年就过来告诉刘錡,前几天收到兵部公文,巩州兵马司所募青壮,全体转为禁军编制,归属秦凤军辖制。
刘錡心想,果然是这样。问道:“消息还没通知大家吧!”
李椿年道:“自然须督监亲自宣布!”
“嗯~,这样,椿年,你负责通知各营得正、副将,今晚设私宴。”刘錡道!
“诺!”李椿年领命而去!
李椿年前脚刚走,胡奎后脚就到。
“督监,幸不辱命!”胡奎笑着拱手道。
200支火枪,2000支子铳,发纸壳弹。骑军营的马蹄铁全部装好。各种火雷的陶制容器还在源源不断的制作中。陇西的制陶业本就发达,陶工很多,制造这种要求不高的粗制陶器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刘錡十分满意,对胡奎说道:“火药原料供应得上吗?”
胡奎说道:“军器监定期从西京广备攻城作送来的火药、猛火油数量充足,库存足够,只是火药需要按督监所授方法重新加工。”
“嗯~,安全、保密!这是底线!”刘錡说道:“晚上来议事厅,我设宴!”
胡奎躬身应诺!他知道,这是刘錡已经把自己看做是心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