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山的积雪化了又积，小蕾破卵而出已逾十年。春日的阳光穿过冰棱，在鹤归林木屋的窗台上投下细碎光斑，映得小蕾鬓角的鹤羽愈发莹白。她站在镜前，看着自己逐渐修长的身形——道袍袖口的迷你军刀刺绣早已被她改成完整的剑形，剑柄处缠着并蒂莲纹，正是第一世戏服上的针脚。
“师父，我想去山下的村落看看。”小蕾握着嵌丹剑的剑穗，银铃轻响惊醒了正在擦拭剑身的凌云志。他抬头，看见少女眼中闪烁的好奇——那是鹤妖化形后第一次主动提出离开雪山。
“山下魔气渐浓。”凌云志指尖划过剑鞘内侧的“护蕾”二字，那里还留着十年前小蕾破卵时的金粉印记，“去年冬至，天机阁传讯说猎人协会在收购妖丹。”
小蕾的尾羽无意识地卷起窗棂积雪：“可是师父，上个月那只受伤的鹿妖，就是被猎人陷阱所伤。”她转身，道袍下摆扫过地面，自动凝结出并蒂莲冰纹，“我们的剑阵已经练了三年，难道还怕几个猎人？”
凌云志望着她耳后冰晶状胎记——经过十年生长，那印记已如薄冰般透明，与他后颈的剑痕状伤疤在阳光下相映成趣。最终他叹了口气，将嵌丹剑的备用剑穗系在她腰间：“早去早回，遇到灰月徽记立刻用剑穗传讯。”
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山麓村落，小蕾的道袍在热浪中泛起微光。她蹲在溪流边，看着水中倒映的自己——鬓角鹤羽已褪成人类发丝，唯有耳后胎记在接触溪水时才会显形。忽然，远处传来幼鹿的哀鸣。
“别怕，我来救你。”小蕾拨开灌木丛，看见幼鹿的前蹄被铁夹困住，伤口周围泛着灰雾——那是蚀月卫特制的妖毒。她刚要伸手，却听见弓弦绷紧的声音。
“妖物！”猎人的弩箭破空而来，小蕾本能地甩出剑穗，银铃清越的鹤唳竟将箭矢冻结在半空。她这才发现，猎人首领的胸口戴着枚鹤形吊坠，眼瞳深处流转着灰月徽记的暗芒——与第一世日军指挥官的吊坠如出一辙。
“原来传闻是真的，鹤归林有会化形的鹤妖。”首领舔了舔刀刃，上面刻着与小蕾胎记相同的冰晶纹路，“把妖丹交出来，饶你全尸。”
小蕾这才惊觉，自己的妖气在救助幼鹿时已不受控制地外泄。她的指尖在掌心划出“安”字护心印，却发现妖丹表面不知何时出现了细密裂纹，与嵌丹剑剑鞘的“护”字同步闪烁。
嵌丹剑在雪山之巅突然出鞘，凌云志望着剑刃上映出的小蕾身影——她的鹤羽正被灰雾侵蚀，指尖凝聚的妖气竟带着第一世戏服金粉的残韵。“胡闹！”他低喝一声，踏雪而行，剑穗扫过之处，积雪自动凝结成鹤形踏脚石。
山脚下，小蕾的“鹤鸣九皋”剑阵已显雏形，六只鹤羽光剑护住周身，却因妖丹裂纹而光芒不稳。猎人首领的刀刃劈来，竟带着蚀月卫的“灰雾绞杀”——那是第一世戏楼金粉阵的克星。
“小蕾，剑穗给我！”凌云志的声音穿透战场，小蕾下意识抛出剑穗，嵌丹剑与银铃共振的刹那，整个山谷响起清越鹤唳。他的剑刃划出“同归”剑招，与小蕾的剑阵轨迹完美重合，竟在虚空中显形出第一世戏楼的飞檐轮廓。
猎人首领的吊坠应声而碎，露出里面藏着的三尸虫卵——卵壳上的纹路，正是小蕾妖丹裂纹的镜像。凌云志突然明白，这陷阱专为剑藤双生而设，目标正是小蕾尚未成型的妖丹。
深夜的木屋，小蕾趴在石案上，任由凌云志的剑意扫过妖丹。她能感觉到，师父的道心之力正沿着剑穗银铃传入体内，与自己的妖气在丹田处交融，形成半金半白的光团——那是第一世戏服金粉与军刀血誓的转世显形。
“师父，疼。”小蕾咬住下唇，妖丹裂纹处渗出的金粉，在石案上聚成迷你戏楼模型。凌云志的指尖在她后背轻轻按压，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与嵌丹剑剑鞘相同的鹤形纹路。
“别动。”凌云志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他的血珠滴在妖丹上，竟自动排列成“同归”二字，与小蕾掌心的护心印首尾相连，“还记得十年前你破卵时吗？你的第一声‘师父’，让嵌丹剑整整鸣响了三日。”
小蕾抬头，看见师父眼中倒映着自己的妖丹——丹核表面，第一世戏服残片的鹤形纹路正在缓缓修复裂纹。她突然想起，每次练剑时师父总把她的安全放在首位，甚至在剑阵中为她留着三条退路。
“师父，你说我们前世是将军与戏子？”小蕾忽然问道，尾羽无意识地缠住他的手腕，“那时候，你也是这样护着我吗？”
凌云志的手指顿在半空，后颈的剑痕伤疤突然发烫——那是归墟在提醒他前世的记忆。他看着小蕾耳后的冰晶胎记，终于轻轻点头：“前世的你，用戏服金粉为我挡下过十二颗子弹。”
妖丹伤势稳定后，小蕾开始偷偷观察师父的日常。她发现，每当月光照在嵌丹剑上，师父总会对着剑穗发呆，口中喃喃自语着“小蕾，该练剑了”——那是第一世戏楼里，他喊她的名字时的语气。
某个雪夜，小蕾悄悄拔下一根尾羽。鹤羽在掌心化作细针，她学着第一世戏服上的金粉咒文，在师父的道袍内侧绣下“护心”二字。针脚穿过布料的瞬间，道袍竟浮现出第一世戏楼的幻影，水袖翻飞间，她看见自己前世的模样。
“睡不着？”凌云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望着小蕾指尖的血珠——她总学不会控制妖力，每次刺绣都会刺破指尖，“明日教你用妖气凝针，这样就不会受伤了。”
小蕾转身，看见师父手中捧着件半成品道袍，袖口绣着迷你鹤妖图案，正是她化形前的模样。两人相视而笑，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冰棱，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投下并蒂莲状的光斑。
“师父，等我妖丹成型，我们去山外看鹤群吧。”小蕾摸着道袍上的鹤羽刺绣，“就像你前世说的，北方的鹤群飞过雪山时，玉簪上的雪会化成灵露。”
凌云志怔住，他终于明白，小蕾的梦境并非单纯的记忆碎片——她的妖丹，早已将第一世的情魄炼化成了转世的执念。他的指尖划过她掌心的剑形光纹，那里，正跳动着与自己剑心相同的频率。
三个月后，猎人协会的密报证实了凌云志的担忧：蚀月卫正在研发“灰月寒”毒药，专门针对鹤妖的本命羽。小蕾在练习剑阵时突然摔倒，尾羽根部渗出的金粉，竟呈现出毒药的灰雾形态。
“师父，我的羽毛……”小蕾看着镜中逐渐灰白的尾羽，眼中泛起泪光。凌云志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妖气波动与第一世戏服金粉阵的频率完全一致——那是归墟在警示，第二世的劫数，正沿着第一世的轨迹悄然展开。
“别怕，还记得我们的剑阵吗？”凌云志抽出嵌丹剑，剑穗银铃与小蕾的尾羽共振，在木屋显形出“鹤鸣九皋”的完整阵图，“当年你用金粉为我挡子弹，如今我用剑意护你妖丹。”
小蕾看着剑阵中流转的金光，突然想起雪夜谈心时师父说的话：“剑藤双生，是青玄界最霸道的劫数——我的剑心，早就是你的护心甲。”她的指尖划过剑鞘内侧的“护蕾”二字，那里，还留着十年前她破卵时的体温。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冰棱，小蕾发现师父的道袍内侧，不知何时多了行用血迹绣的小字：“小蕾，无论哪一世，我的剑鞘永远为你而留。”她的尾羽轻轻扫过那些字迹，发现每一笔都与第一世戏服上的针脚相同。
“该练剑了。”凌云志递过嵌丹剑，却在触碰到她指尖时突然怔住——两人的掌心，同时浮现出阴阳鱼印记，阳鱼眼是他的剑痕，阴鱼眼是她的鹤羽。那是归墟在确认，剑藤双生的血契，已在妖丹裂纹中悄然成型。
小蕾握住剑柄，发现剑身上竟浮现出第一世戏楼的枫林场景——青石板路上，穿军装的他与穿戏服的她擦肩而过，枫叶落在军刀上的瞬间。她突然明白，所谓劫数，不过是青玄界给相爱的人，找了个跨越时空的借口。
“师父，我们的剑阵，就叫‘鹤鸣九皋·同归’吧。”小蕾的尾羽缠住他的手腕，在雪地上踏出并蒂莲冰纹，“这样，无论风雪多大，我们的剑和羽，永远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凌云志看着她眼中倒映的自己，终于露出十年未见的笑容。他知道，小蕾的妖丹裂纹终将愈合，而他们的血契，会在即将到来的天劫中，化作最坚实的护道甲。就像第一世戏楼的烬火，第二世雪山的鹤鸣，都是为了让彼此，在七世轮回中，永远能顺着劫纹，找到对方。
是夜，凌云志在冰晶棺前刻下新的符文。棺盖内侧，小蕾的妖丹投影旁，不知何时多了枚并蒂莲状的光痕——那是他的道心碎片，在妖丹修复时自动融入的印记。冰晶镜中，他看见未来的场景：小蕾的尾羽化作护心甲，而他的嵌丹剑，正为她劈开三尸虫的寒雾。
“剑藤双生，七世同归。”他摸着棺盖上的“鹤归林”三字，字体与第一世枫林石碑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