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后的第一个周一,凌云志盯着微信运动里黄小蕾的步数停在327步。上午十点的课程间隙,他鬼使神差地发去消息:
凌云志: 小蕾,今天没去老槐树?(
雾里蝶: 发烧了,在家躺着呢。(表情包:生病熊猫)
手机在掌心发烫,他想起上周在博物馆,她羽绒衣下露出的纤细手腕。课程结束后,他绕道中药房,抓了袋银翘散,又在便利店买了暖宝宝——这些东西,他从未给妻子买过。
黄小蕾蜷缩在画室的懒人沙发上,望着对话框里的“正在输入中”。丈夫早上留的白粥在餐桌上冷却,而凌云志的消息像深秋的暖阳,让她想起五世双生泉的温水。银铃吊坠在胸口发烫,她忽然发现,这个相识仅月余的男人,竟比结婚十年的丈夫更懂她的冷暖。
下午三点,凌云志站在黄小蕾家门前,指节悬在门铃上犹豫了三分钟。防盗门打开时,她穿着珊瑚绒睡衣,耳后的剑形纹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像朵倔强的红梅。
“凌教授你怎么来了……”她慌忙整理睡袍,却看见他手里的中药袋和暖宝宝。雪松味混着银翘散的清香涌进鼻腔,让她想起五世孟婆亭的药香——那时他也总在她生病时,用招魂幡的余温为她暖手。
画室的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嗡鸣,凌云志看着墙上的素描——二十幅老槐树的不同姿态,每幅角落都藏着极小的蝶形。画架上未完成的肖像让他呼吸一滞:清瘦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后颈的蝶形痣被画成盛开的莲花。
“你画的是……”他喉间发紧。
黄小蕾慌忙转身,耳尖通红:“随便画的,凌教授别介意。”
他忽然想起五世双生泉畔,她为他画的冰晶莲素描,笔尖落下时,泉水会发出银铃般的清响。此刻画室的阳光穿过她的发丝,在地面投下蝶形光斑,与他后颈的痣完美重合。
厨房的砂锅咕嘟作响,凌云志盯着她搅动中药的手腕。银铃吊坠滑进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浅红印记,形状竟与他玉佩上的并蒂莲分毫不差。他忽然伸手,替她捋顺垂落的发丝,指尖掠过她耳后的剑形纹,电流般的麻痒从指腹炸开。
黄小蕾猛地抬头,撞进他镜片后的目光。那里有五世的宠溺,四世的坚定,还有今生的小心翼翼。她想起上周在老槐树洞,他替她挡住坠落的槐叶时,也是这样的眼神——仿佛她是这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药好了。”她慌忙转身,却在递碗时指尖相触。滚烫的药碗让她一颤,他却稳稳托住碗底,掌心的温度透过瓷面传来:“小心烫。”
喝完药的黄小蕾靠在懒人沙发上,看着凌云志翻看她的素描本。他的手指停在一幅儿童画前,画着戴银铃的小女孩和佩项链的小男孩,在老槐树下分食槐花饼。
“这是你小时候?”他指着画中男孩后颈的蝶形胎记。
她点头,鼻尖泛起酸意:“爷爷说,我出生时就戴着银铃,说有个小哥哥会带着项链来娶我。”顿了顿,轻笑,“现在想想,像童话。”
凌云志的指尖划过画中男孩的掌心,那里有极小的剑形纹路。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童年,母亲总在睡前抚摸他后颈的痣,说“那是蝴蝶停驻的印记”。此刻黄小蕾的侧脸在阳光里柔和得像幅水彩画,让他想起五世春分日,她靠在老槐树下发呆的模样。
“小蕾,”他忽然开口,“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胎记,像拼图?”
她的睫毛猛地颤动,银铃吊坠在胸口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清响。这个问题,她在镜子前比对过无数次:他的蝶形痣,她的剑形纹,合起来正是并蒂莲的轮廓。
傍晚的龙城突然飘起冻雨,凌云志望着落地窗外的老槐树,枝叶在风中狂舞。黄小蕾抱着毛毯走来,指尖划过他西装袖口的褶皱:“凌教授不回家吗?师母该担心了。”
他低头看表,妻子的视频通话图标在手机屏幕闪烁。鬼使神差地,他按下静音键。
两人并排坐在窗边,看冻雨在玻璃上划出痕迹。黄小蕾的头轻轻靠在他肩上,雪松味混着中药香钻进鼻腔,让他想起五世双生泉的水雾。她的银铃吊坠贴着他的西装,隔着布料,他仍能感受到那抹微凉——像四世低温舱里,她贴在他胸口的冰晶护甲。
“凌教授,”她忽然轻声说,“你后颈的痣,让我想起老槐树的年轮。”
他转头,看见她镜片后的眼睛映着自己的倒影,耳后的剑形纹在冻雨的反光中格外清晰。冲动突然涌上来,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耳后,像触碰五世的银铃:“你的印记,像把小剑,劈开了我三十年的人生。”
深夜十点,凌云志站在玄关处,看黄小蕾往他口袋里塞暖宝宝。她的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薄茧,带着中药的余温:“路上别受凉。”
防盗门关闭的瞬间,他忽然转身,抓住她欲收的手。两人的掌心相贴,蝶形与剑形的掌纹在暖光中重叠。她的瞳孔骤然收缩,银铃吊坠发出清越的鸣响——这是今生第一次,他们的胎记真正共振。
“小蕾,”他的声音带着五世的颤抖,“我好像找了你很久。”
她的睫毛上泛起水光,却在他靠近时慌忙后退:“凌教授,我先生快回来了……”
玄关的灯光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凌云志看见她睡袍口袋里露出的素描——正是今天下午,他在厨房搅药的侧影。转身时,他的玉佩硌着胸口,那是母亲留给他的“双生信物”,此刻正在发烫,像在呼应门内的银铃。
他摸着西装内袋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黄小蕾掌心的温度。后颈的痣突突直跳,他忽然明白,所谓中年心动,不是突然的天雷地火,而是像老槐树的根,在潮湿的地底默默生长,直到某天顶破所有阻碍,让阳光照亮年轮里的秘密。
黄小蕾站在落地窗前,看他的车灯消失在雨幕中。银铃吊坠的微光映着掌心的暖宝宝,上面有他随手写的“趁热喝”。耳后的剑形纹还在发烫,她忽然发现,这个相识月余的男人,竟比结婚十年的丈夫更懂她灵魂的缺口——就像老槐树的年轮,每一道都刻着她未曾说出口的孤独。
龙城的冻雨在黎明前转为细雪。黄小蕾的素描本上,新画的男人侧影多了抹浅笑,掌心握着枚骨制项链。他们不知道,这场始于嘘寒问暖的相遇,正像老槐树的枝桠,在风雪中相互靠拢,终将在某个春暖花开的日子,绽放出跨越时空的并蒂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