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雪舞化作一只云雀，轻盈地落在涂山篌院落的梧桐树上。她敏锐地察觉到，今日的守卫比往日更加森严——东侧回廊下新增了两名暗卫，偏院入口处还站着四个腰佩弯刀的侍卫。
“姐姐说得没错，”雪舞用鸟语对身旁的毛球低声道，“贤泽已经以送菜小厮的身份混进厨房了，正在等待时机。”
毛球化作的灰雀抖了抖羽毛：“守卫换班时间快到了，那时会有短暂的空档。”
两鸟正观察间，院门突然打开。涂山篌一身红色锦袍大步走出，腰间血色玉佩在晨光中泛着妖异的光泽。他身后跟着两个黑袍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记住，今日申时离戎氏的人会来验货。”涂山篌的声音隐约传来，“那批新到的货先关在水牢。”
待涂山篌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雪舞立刻振翅飞向相思的院落。相思正在窗前修剪一株兰花，见雪舞飞来，指尖轻弹设下隔音结界。
“姐姐，涂山篌已经出门了。”雪舞开口道：“贤泽已在厨房就位，随时可以行动。”
相思放下花剪，“秋云已经打探到，涂山篌每次去商行至少要五个时辰。你和贤泽进去拓印账本，让毛球在外围守着，尽量不要惊动守卫。”
“我要去老夫人那里请安，以免被怀疑时好脱身。”相思轻抚雪舞的羽毛，“记住，若遇危险立刻撤退，账本没有你们的性命重要。”
接近午时，暗卫们吃饭换岗松懈时刻，贤泽悄然离开厨房区域，按照雪舞提供的路线直奔偏厅。
偏厅内寂静无声，贤泽快步走到那幅山水画前。他修长的手指准确按向画中三处——松针、山巅、渔船。随着机关启动的轻响，密室门缓缓开启。
雪舞飞到室内化作人形，两人闪入密室，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四壁挂满各式刑具，中央石台上散落着几块未成形的月魄结晶，泛着诡异的幽红光芒。
“在那里！”雪舞指向角落的铁柜，快步上前，发现柜门被锁住。她取出一根发簪，在锁孔中轻轻拨动，额头渐渐沁出汗珠。
“咔嗒”一声轻响，柜门应声而开。里面整齐码放着十几本账册，最上层那本黑色封皮的正是他们要找的。
雪舞迅速翻阅，瞳孔骤缩：“姐姐猜得没错，这里记录了所有月魄结晶的交易！”她指尖凝聚灵力，开始拓印账本内容。
贤泽则仔细检查着铁柜的其他部分，在一个隐蔽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封密信。他快速浏览后，脸色微变：“这是涂山篌和离戎氏的密约，比账本更重要。”
两人默契地分工合作，雪舞拓印账本，贤泽复制密信。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完成了。”雪舞将玉简小心收好，贤泽也将复制的密信藏入袖中。他们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然后悄然退出密室。
偏厅外，毛球化作的小麻雀正在窗棂上放哨。见两人出来，它轻叫两声示意一切安全。贤泽和雪舞按照原路返回，贤泽重新回到厨房继续扮演菜农，雪舞和毛球则飞向相思的房间报信。
一炷香后，相思回来，立即设下禁制。雪舞化回人形，将玉简和密信副本交给相思：“姐姐，我们找到了账本，还有意外收获。”
相思拿出自己拓印的账本交给雪舞，“收好了，赶紧走。你和哥哥回月璃宫将这些东西交给娘亲。”
“毛球，你护送贤泽离开涂山府后让贤泽在客栈待命。随后你回来找我。”
“快走！”
“那我先走了，姐姐，你也小心。”
毛球啾啾叫了两声，和雪舞一起飞走了。
一个时辰后，秋云匆匆进来：“姐姐，涂山篌提前回来了，正在大发雷霆，说感觉有人动了他的东西。”
相思神色不变：“他可有证据？”
秋云摇头：“守卫都说没看见陌生人，而且什么都没丢。”
相思嘴角微扬：“那就让他疑神疑鬼去吧。记住，我们今天什么都没做，只是在老夫人那里喝茶聊天。”
此时，海国月离宫书房内，侍者禀报道：“娘娘，皓翎国蓐收大人求见。”
“请他进来。”
蓐收站在月璃宫前，海风拂过他绣着暗纹的衣袍。他手中紧握着一卷玉简，那是皓翎王亲笔签署的《边境互市章程》，上面还加盖了青龙族的族徽。
宫门缓缓开启，侍女恭敬行礼：“蓐收大人，王后娘娘正在等您。”
蓐收微微颔首，询问道：“相思王姬可在宫中？”
侍女低声道：“王姬离宫已有些日子。”
“可知相思去了哪里？”
婢女摇头。
蓐收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收敛情绪，跟随侍女穿过回廊。廊下悬挂的贝壳风铃叮咚作响，让他想起相思临别时系在他腰间的海贝。
书房内，鬼方辰正在批阅奏章。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目光落在蓐收手中的玉简上。
“娘娘。”蓐收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玉简呈递给面前的女子，同时轻声说道：“家师和父母都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这是两国互市的初步协议，陛下也希望在我和相思成婚之后，两国能够正式开启互市。”他的语气诚恳而坚定，透露出对这桩婚事的重视以及对两国关系的期望。
鬼方辰接过玉简，指尖在玉简上轻轻摩挲。当她读到“互市税收五五分成”时，眉梢微挑：“皓翎王倒是大方。”
蓐收垂首道：“家师说，既是姻亲，自当诚意相待。”
鬼方辰将玉简放在案几上：“此协议我看过了，还算公允。至于开放东海商业航道，就当是给相思的陪嫁吧。东海航道海国从未开放过，青龙族每年需要交一小部分的航道使用费。等我和夫君商议后再给你答复。”
她目光锐利地看向蓐收，“你当真想清楚了？入赘之后，你也算是海国的人。以后不论时局如何变化，你都不可与海国为敌。若是未来真有一日，你和相思不得不立场相对，你莫要再失信于我，带着相思远离是非。”
蓐收单膝跪地，郑重说道：“娘娘放心，蓐收既入海国，便是海国之人，此生定与海国同休戚。若真有那一日，我定会护好相思，带她远离纷争。”
鬼方辰微微点头，神色缓和了些，“起来吧，我知你是重情重义之人。相思自小在海国长大，娇惯任性了些，你日后需多担待。”
蓐收站起身，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相思善良纯真，蓐收定会好好待她。”
鬼方辰看着他，“稍后我会通知你，需要你做何事来证明你可以影响皓翎王的决定。放心，不是很难的事情，以你的智慧，我相信你能够办到。”
“是，蓐收等王后通知。娘娘，相思她去了哪里？”
鬼方辰淡淡开口道：“相思，她为海国办事去了。”
“蓐收你与相思成婚后还需做到一点，你若无法做到，你和她都会痛苦。”
蓐收心中一紧，忙问道：“不知娘娘所指何事？”
“我且问你，若是你领兵打仗，可能将相思带在身边？可能将皓翎国的机密情报告知相思？”
蓐收答道：“自是不能。国有国法，军有军规。”
鬼方辰点了点头，“这便是了。相思需要处理海国的机密政务，你要处理皓翎国的机密政务。你们都不应该将政务带回家中，也不应该相互打听对方的机密政务。”
“你可以理解为相思如今在领兵打仗，不方便把夫君带在身边。不要再继续查探相思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你们两人的身份，需要绝对的彼此信任，同时又不插手对方的事情。除非对方主动和你说向你求助。你越是打探，相思就越是危险。就如同辰曦身份暴露一样，你们两人都会受到伤害。你可明白？”
蓐收听完鬼方辰的话，神色渐渐沉静下来。他沉思片刻，单膝跪地，拱手道：“娘娘教诲，蓐收铭记于心。我与相思两情相悦，自当相互信任。政务机密，我定不会随意打听，若相思有难主动相告，我必竭尽全力相助。”
他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至于娘娘所说的考验，蓐收会尽力完成，证明自己的诚意和能力。”
他的神情没有半分勉强，反而透着一股释然。显然，鬼方辰的话让他彻底想通了某些事情——他和相思的结合，不仅仅是两个人的情意，更是两国的利益交织。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学会在信任与界限之间找到平衡。
鬼方辰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态度坦然，目光真诚，终于微微颔首：“再过一月，相思便能回来。你回去静候消息，相思回来后自会通知你。”
蓐收再次行礼，“多谢娘娘，蓐收告退。”
他转身离去，心中虽对相思的去向仍有牵挂，但也明白鬼方辰所言极是。走出月离宫，海风拂面，此刻他只盼着能早日与相思相见，将心中的思念与承诺诉说给她听。
蓐收叹了口气，既然这个月相思在忙，那他就在皓翎国把能处理完的事情都处理好，下个月可以多点时间陪相思。他唤来青龙向皓翎国飞去。
傍晚，毛球飞回相思院子，相思设下禁制后问道：“雪舞和哥哥是否已经回宫？”
毛球点头。
“贤泽安全撤离了吗？”毛球又点点头。
相思抱起毛球为它顺着羽毛，“毛球辛苦你了，过几天娘亲应该会有所行动，你留意着涂山老夫人的书房，估计他们也会商量对策。最好能帮我探听清楚，月魄结晶的事情涂山老夫人和涂山璟是否知情，是否参与。”
毛球像一个高傲的小公鸡一样，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它那圆滚滚的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嘴里不时发出“啾啾啾”的叫声，仿佛在向相思传达着某种信息。
相思看着毛球可爱的模样，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丝微笑。她轻轻地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毛球的头，感受着它柔软的毛发和温暖的体温。
接着，相思从取出一个精致的食盒，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一股诱人的香气顿时扑鼻而来。
“这是给你打包回来的美食，快尝尝吧。”相思轻声说道，然后将食盒放在了毛球面前。
毛球闻到食物的香气，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它兴奋地挥舞着那对小小的翅膀，迫不及待地把头伸进了食盒里。
只见毛球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它的小嘴快速地啄食着食物，每一口都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发出满足的“咕咕”声。
三日后，小九和雪舞化形后来到方雷氏府邸，求见方雷轩。当家仆递来令牌后，方雷轩赶忙到大门口迎接。
他递还令牌，说道：“两位贵客里面请。”随后便将两人迎入书房，屏退左右。
小九挥手设下禁制后，恢复成鬼方凌月，此时的雪舞是小厮的模样。
“凌月兄，好久不见。”方雷轩行礼道。
“是啊，许久未见。轩兄这些年可好？”鬼方凌月回礼道。
方雷轩叹了口气道：“凌月兄料事如神，当年听了你的建议，我族才得以保全。只是养私兵之事，后来被五王在朝堂揭发，六哥被赐死，八哥被幽禁。这些年我族以已低调行事，五王却仍步步紧逼。”
方雷轩为鬼方凌月倒茶：“凌月兄一路奔波，先喝口茶。”
鬼方凌月喝了口茶，缓缓道：“那你们可想复仇？”
“怎么会不想？可五王行事谨慎，几十年了，我们都没有拿捏到他大的把柄。谈何复仇？”
“我刚得了个重磅消息，五王得罪了一位重要人物，我那位朋友想要收拾五王，但他在西炎朝堂没有势力，所以想让我为他周旋此事。我寻思着你们和五王也有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如大家联合一下？你可愿意？”
方雷轩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凌月兄，不知那位重要人物是谁？五王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鬼方凌月神秘一笑，说道：“那位人物身份暂时不便透露，总之能量极大。过不了几天，你们也会知道。轩兄不如先与兄长父亲商议一下，若你们考虑好了，我再告知你们事情的始末，以及给到你们扳倒五王的证据。”
方雷轩行礼道：“多谢凌月兄，还请先入内院休息，我这就找哥哥父亲商议。”
方雷轩亲自引他们到内院，安顿好后便匆忙离开了。凌月向雪舞使了个眼色，雪舞马上变成云雀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