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看着阿梨枯槁的面容,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听我说小姑娘,这连日来,你不好好休息,也不好好吃东西,腹中的胎儿,现在情况比较危急。”他指腹轻轻点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感受到那微弱的生命波动正在变弱,“你必须跟我回组里,我找最好的人,用最好的办法,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阿梨下意识护住腹部,眼神里还残留着警惕与迷茫:“你们巫师......”
“不是巫师。”梁平急忙打断她,声音放柔,“是族里最会照顾产妇的嬷嬷,还有采了三十年草药的大夫。他们不懂得什么法术,只知道怎么让大人孩子都平平安安。”他脑海中闪过妻子阿鸢怀孕时的模样,那时整个部族都围着她转,送来最滋补的食物、最柔软的布料,“你知道吗?新生命诞生的时候,连最凶残的野狼都会放轻脚步。”
阿梨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温柔地抚摸着肚子,给她讲未出生弟弟的故事。可后来,那场大火夺走了一切。如今,她腹中也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而她却差点为了仇恨,将这份希望亲手掐灭。
“我......我不敢。”阿梨哽咽着,“我杀了那么多人,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梁平突然单膝跪地,郑重地将阿壮的骨杖双手奉上:“我以族长之名起誓,只要有我梁平在,没人能动你和孩子一根头发。”他抬头时,目光坚定如炬,“阿壮用灵魂换你活着,不是让你在仇恨里腐烂。这个孩子,是他留给世间最后的温柔。”
远处传来壮行宗弟子搜寻的呼喊声,梁平迅速起身,解下披风将阿梨裹住:“来不及了,跟我走。我知道有条密道能避开他们。”他犹豫了一下,又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个温热的糯米团子,“阿鸢知道我要来,连夜做的。她说......她说女人怀孕时,最馋甜的。”
阿梨握着还带着温度的糯米团子,泪水滴落在上面。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或许真的可以试着放下仇恨,为了腹中这个小小的生命,重新拥抱这个曾经让她失望透顶的世界。
梁平搀扶着阿梨穿行在桃林密道,碎石硌得她脚步虚浮。忽听头顶传来壮行宗弟子的怒喝:\"魔头竟敢背叛!看我将你碎尸万段!\"话音未落,地面轰然炸裂,白骨长枪破土而出,直取阿梨后心。
梁平猛地旋身,弯刀与骨枪相撞迸发火星。他虎口震裂,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却死死挡在阿梨身前。余光瞥见她苍白如纸的脸,腹中胎儿的生命波动愈发微弱,心头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焦躁。
\"就这个魔头,即使没人护着她,谁敢上前去伤害她?\"梁平咬牙抵住攻势,看着弟子们畏惧却贪婪的眼神——他们忌惮阿梨的力量,又觊觎她体内暴走的魔气,\"都吓得远远的,唉,身上的力量连我都不是对手,我可是战神呢!\"
阿梨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指尖溢出银芒。梁平只觉周身魔气被尽数抽空,那些张牙舞爪的白骨兵器竟在瞬间崩解成齑粉。壮行宗弟子们惊恐后退,望着阿梨周身翻涌的暗紫色漩涡,那是魔功暴走的征兆。
\"快走!\"阿梨猛地推他一把,腹痛如绞让她眼前发黑,\"我压制不了多久......\"话未说完,喉间涌出黑血,腹中胎儿的律动几乎停滞。梁平二话不说将她横抱而起,不顾身后追来的喊杀声,朝着密道尽头狂奔。
月光穿透云层的刹那,他看见阿梨染血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原来......当母亲的感觉,是这样的啊......\"话音消散在风中,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唯有掌心还死死攥着那枚糯米团子,仿佛攥着最后的温暖。
梁平怀中的阿梨意识几近涣散,可即便如此,她的手指仍深深陷进他的衣襟,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身后传来壮行宗弟子癫狂的呼号:“叛徒!交出魔胎!”破空声不断擦着耳际飞过,梁平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刺激着神经,他施展出压箱底的“雷宗九步”,身形化作道道残影,在桃林与山岩间腾挪。
碎石在脚下飞溅,雷电之力顺着靴底炸开,震得追兵站立不稳。梁平心中暗骂:“这壮行宗都是疯子嘛,怎么连他们的主人都敢杀?真是疯了!”他怎会不知,那些人垂涎阿梨腹中蕴含魔气的胎儿,妄图将其炼化成最可怖的兵器。
当部族熟悉的铜铃声终于传入耳中,梁平几乎是跌进寨门的。他浑身浴血,怀中的阿梨已昏迷不醒,却仍固执地蜷缩成保护腹部的姿势。族老们见状大惊,慌忙唤来产婆与巫医。梁平死死按住阿梨颤抖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这温度竟与那日桃林中,她触碰阿壮画像时的悸动如出一辙。
“快救救她......”梁平声音嘶哑,额前碎发黏着血与汗,“还有孩子......”产婆们红着眼眶将阿梨抬进产房,他却仍不愿松开那只手。恍惚间,他仿佛看见阿梨唇角扬起一抹笑,呢喃着什么,那神情温柔得令人心碎,像是终于回到了年少时,阿壮将她护在怀中的模样。
产房外,梁平握紧阿壮的骨杖,上面的裂痕在月光下泛着幽光。远处,壮行宗的黑影如潮水般涌来,可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紧闭的房门——那里承载着仇恨的终结,与新生的希望。
梁平怀中的阿梨意识几近涣散,双手却如铁钳般死死护住腹部。身后壮行宗弟子的呼喝声越来越近:“交出魔胎!叛徒不得好死!”他运起雷宗步伐,每一步都在地面炸出焦黑的印记,衣袍被魔气腐蚀出缕缕破洞,鲜血顺着小腿不断渗出。
“这些疯子......”梁平咬牙切齿,怀中的人突然发出一声痛呼。他低头,看见阿梨冷汗浸透的额头,猛然想起巫医说过的话——胎儿在魔气中孕育本就脆弱,何况还有整整六个月才足月。若此刻再有闪失......
当部族的铜铃终于在耳畔响起,梁平几乎是撞开寨门。族老们围上来时,他哑着嗓子嘶吼:“快找巫医!孩子......孩子等不到足月!”阿梨被抬进产房的瞬间,他死死攥住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阿梨,撑住!还有六个月,你和孩子都要好好的!”
巫医们连夜聚在产房外,青铜药鼎里蒸腾着百年人参的雾气。最年长的巫医将银针扎入阿梨穴位,摇头叹息:“魔气入体太深,母子二人全靠一口气吊着。这六个月,需日日以龙涎草温养,稍有不慎......”梁平红着眼眶接过熬好的汤药,守在床边半步不离。
阿梨再度醒来时,窗外已飘起初雪。她望着梁平布满血丝的眼睛,又看看床头熬药的巫医,突然颤抖着抓住对方衣角:“我......我腹中的孩子......”“放心,还有六个月。”巫医将温热的汤药递到她唇边,“只要你好好养着,孩子定能平安落地。”
梁平的妻妾们站在廊下,望着屋内忙碌的身影欲言又止。她们从未见过丈夫如此憔悴却又执着的模样——每日亲自试药温汤,为阿梨诵读安抚胎儿的经文,连处理族务都守在产房外。“为了不让悲剧重演......”梁平摩挲着阿壮的骨杖,望着熟睡的阿梨喃喃自语,“这六个月,说什么也要护住你们。”
与此同时,壮行宗的残余势力仍在蠢蠢欲动。梁平却发现,这群只靠怨气驱使的杀手,虽招式狠辣,却因缺乏神力加持后继无力。他暗中布下巫术结界,又派能言善道的长老前去游说。当第一面壮行宗的黑幡在寒风中倒下时,产房内突然传来阿梨压抑的痛呼——胎动比往日剧烈许多,提醒着所有人,这个未足月的小生命,正在努力与命运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