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岚姨正在抢救。
我急得在门外来回踱步,过了一个多小时医生才走出来。
“医生,我家人她怎么样了?”
我想当时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医生摘下口罩,声音尽量放缓:
“患者出现急性肺栓塞,多脏器功能指标急剧恶化,情况不算乐观。”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医生,求你救救她!”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没用,但我实在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医生轻叹一声:
“你的情况我也了解,但手术费如果缴纳不上……怕是会影响后续治疗,你也知道,医院也是有规定的……”
“我懂,我现在就去凑手术费,请您安排手术,只要能救岚姨,花多少钱都行!”
医生说先安排专家会诊,随后会出具体治疗方案,但是前提是必须交够费用才行。
我连连答应下来。
林菲菲那里能搞到钱,不管怎样,先让岚姨手术。
就算是条不归路,我也要毅然决然地迈上去!
我从聊天记录里,又找到了林菲菲的手机号,给她拨了过去。
她已经在一个酒吧了,周围都是嘈杂的人声。
听我说同意贷款,她就告诉我了酒吧地址,让我过去找他。
我心里也是真佩服林菲菲,她爹还在太平间躺着,她居然还有心思去酒吧这种地方。
但我也没权利干预别人的人生,她想怎样就随她去吧。
我来到酒吧,按照林菲菲说的位置,走到一处卡座前。
此时,林菲菲正一身辣妹装,依偎在一个青年身上。
这个青年不是之前跟林菲菲一起蹲号子的那伙人,她应该是换目标了。
那青年顶着利落的卡尺头,发茬短得几乎可以看到头皮。左耳带着一个钻石耳钉,耳朵上面还有一道斜着向上的疤痕,像是刀砍的。
他穿着青灰色的牛仔看见,两只肌肉手臂上,全身纹身。
酒吧灯光忽明忽暗,我也看不清上面纹了什么,只感觉有些吓人。
另一边卡座上,也坐着几个青年,身边也有美女陪着,但看起来不像之前那些黄毛那样轻浮。
见我过来,林菲菲跟旁边青年介绍,语调有些讽刺:
“六哥,这就是跟你说的那个人,秦虎,可是一中的高才生呢,次次考试都是第一。”
我站在他们面前,恭敬地叫了一声六哥。
六哥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一秒怔愣。
就连他旁边的小弟们,似乎身子也正了正。
是我的错觉吗?
六哥上下打量我一下,弹了弹手里的烟灰,声音有些清冷:
“这么好的苗子,不应该沾上这些啊。”
我攥紧拳头:“我家人还在医院等着做手术,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六哥眯眼看着我,示意小弟给我倒了杯酒。
酒杯刚一递到我面前,我就闻到一股辛辣呛鼻的味道,可我依旧没有拒绝,接过酒杯。
“六哥,我敬你。”
说完,我一仰而尽。
火辣辣的痛感瞬间从喉咙直达胃部。
我硬挺着想要干呕的感觉,尽量面不改色。
六哥看我的眼神倒是有些欣赏:“这酒很烈,老酒虫一口都吞不下。”
六哥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下吧。”
六哥对我的态度,倒是让林菲菲有些诧异。
酒吧街这一片地界,都是六哥罩着的。
他一项高冷,很少对人和颜悦色。
林菲菲也是巴结两年,才有资格坐在六哥身边陪酒。
没想到我刚来,六哥就让我同坐了。
林菲菲故作扭捏:“六哥,我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你不用看在我的面子照顾他。”
六哥斜眼昵了林菲菲一眼,丝毫不给她面子,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你配吗?”
看林菲菲吃瘪尴尬的样子,我心里竟然有些暗爽。
六哥拿过合同递给我:“贷子这边不归我管,是别人在搞,那些人都是亡命徒,我劝你还是再考虑一下。”
我毫不犹豫地在纸张上面直接签了字:“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必须要拿到这笔钱救人。”
我签好字递还给六哥。
他小弟又给我倒了杯酒。
六哥还在提醒:“还不上钱,他们是真会把你抓走割腰子的。”
我点点头。
只要能有钱救岚姨,我死不死无所谓,我只想让她活!
可能我身上这种破釜沉舟的气质让六哥有些动容。
他抿了口酒说道:“看你为了救家人不容易,我的十个点愁成就不要了,我让贷子那些人直接给你。”
林菲菲一听顿时有些不高兴:“六哥,一码是一码啊!要不是您开口,那些人怎么可能搭理他呢,您该拿的还是要拿。”
六哥叹了口气:“手上的脏事儿太多,就当我做了回慈善积德吧。”
我感激万分,现在每一分钱对于我来说都特别重要。
对于陌生人的善意,我总是格外珍惜。
我再次举杯敬六哥,六哥也跟我碰了个杯。
我第一次喝酒,连着两杯烈酒下肚,我感觉我整个灵魂都是飘着的。
酒精真的是能刺激人最敏感的神经。
此刻,我的无助绝望和思念都被放大了数倍。
在旖旎灯光和震耳欲聋音乐的刺激下,我觉得我做什么都是正常的。
我喝了一瓶又一瓶,好像不争气地哭了,又笑了。
此刻的我,是真的好想岚姨。
我想她对我温柔的笑,我想她温暖的怀抱。
我也想唐晴。
我真是不要脸地想,如果唐晴在这里,我是不是不会面对这样的绝境。
在我绝望想死的时候,她是不是还能像一道光一样,把我拉出深渊!
后来,我也不记得我都说了什么。
六哥似乎并不讨厌我。
我隐约好像听他说,我长得很像他一个小弟。
那个小弟当初替他挡了刀,后来死了。
后来经过零碎的记忆拼凑,我应该还把林菲菲挤到一边,抱住了六哥。
我跟他说,以后我也给你当小弟,你今天帮了我,就是我的恩人,我也替你挡刀子。
记忆里,六哥好像说了声好,但是又说,他绝对不会再让小弟给他挡刀子。
我是什么时候倒下的我已经不记得了。
只感觉有人把我带走,然后扔到了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等天亮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美好的玉体,横陈在我的身边。
而我的手,正搭在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上……